十多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分成了两方,正对峙叫嚣着,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听到动静也围拢过去看热闹。
祁青远下马牵着马儿,跟在前面两个也去凑热闹的人身后,听着他们低声的交谈:“你说他们能闹起来么。”
另一人神神秘秘的道:“你还不知道?已经闹过一次了。听说他们新生入学的第一天,骆家的老三和陈家的老四就因为监舍的事吵过了。”
“有这事?你快给我讲讲。”先前的那一人好奇的追问。
另一人瞧了瞧周围,拉着那人走远了些,“这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是……”
祁青远想起入学第一天,发生在丁三院旁边两个少爷争房间的事,也起了兴趣,朝着人群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骆家的三少爷挑衅的声音,“我说陈老四,你接个话啊,到底敢不敢。”
陈家四少爷今日并没有那天见到的飞扬跋扈,他听到骆斌的挑衅虽然生气,但没有暴起,眼神一直梭在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宝衣少年身上。
“怎么,陈老四今日也学会王八的精神了,还是你本来就是属王八的。”骆斌尖锐的声音继续传来,他身边的几人哄笑。
祁青远瞧着两边各有六七人,除了骆斌和陈东胜是新入学的新生,其余都是十五六岁还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看来两人都请了帮手,祁青远暗道。
“把嘴巴放干净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才是属狗的吧。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你划下道来便是,光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陈四少禁不得挑衅,立马出言回讽。
骆斌双手一拍,大声道:“好,那就来赌一场,赛三圈,谁先到终点谁胜。你输了就把你的房间给本少爷让出来,并滚出本少爷住的院子,以后见到本少爷就绕道滚远些。”
“成啊,那你要是输了也滚出丁六院,还得把飞腾院马厩里的马全给小爷洗干净了。”陈东胜指着马厩的地方,睥睨的看着骆斌。
骆斌正跳脚想说些什么,被他旁边的一十七八岁的少年拉住。骆斌急急的喊了一声:“大哥。”
骆家的大少爷骆志神色疏离,表情微冷地看了一眼骆斌,骆斌就腌了下来,他把骆斌推在自己身后,也不看陈东胜,望着陈东胜身边那个宝衣少年说道:“怎么,陈大少爷不发表发表意见。”
宝衣少年,陈家大少,陈东行整了整衣衫,慢条斯理的道:“骆大少想陈某说些什么,和你骆大少爷也来一场?”
骆志笑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语气颇为玩味:“难得和陈大少爷在马场相遇,久闻陈大少爷马术精湛,骆某不才,想向陈大少爷讨教讨教。”见陈东行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提高了声音:“至于舍弟和陈四公子么,小孩子之间的斗嘴罢了,想必陈大少爷也觉得甚是无趣吧。”
“骆大少爷想比什么直说就是,跟个女人一样遮遮掩掩才是无聊吧。”陈东行漫不经心的说道。
骆志听陈东行把他比作女人,脸色微微一僵,又恢复从容,看了看陈东胜身边的几人,提出了自己的赌注,“既然陈大少爷这么爽快,那我们就开盘吧。输的人后年的乡试就不要参加了,如何。”
他的声音一落,周围就传出抽气的声音。大赵的科举制度,分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每三年考一次,陈东行和骆志都已经过了院试,取得了生员的资格,现在都在为了后年的乡试做准备。
骆斌的赌注一提出来,周围的人不自觉的抽气,都觉得赌注实在太大,输的人不参加后年乡试就得再等三年,就等于输了三年的时间。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陈东行,看他是选择应战还是……
陈东行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他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见同伴都有犹豫之心,又看了看骆志身边的几人,沉吟了片刻,对了骆志身边的青衣少年问道:“文大少爷也赞同骆大少爷的赌注么。”
那文姓少年眯了眯眼,语气坚定的道:“小生觉得骆公子的提议甚好。”
周围又传来嗡嗡的议论声,陈东行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拍手大笑:“好,既然骆少爷和文少爷有此雅兴,那陈某陪着又如何。”话又一转,“既然赌注是你们提的,那赛制就由我们来定吧。”
骆志思索了片刻,点头应允了由陈东胜定赛制之言。
两人都带着自己的同伴找了僻静的地方商量战术去了。祁青远站在不远处,心里很是震惊,赌的这么大,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堵上自己三年的前途。真是,真是有钱任性啊,祁青远默默吐槽。
周围的人也都在为他们的赌局议论纷纷,一白衣少年就十分唏嘘:“输的人不得参加后年的乡试,陈东行可真是好魄力,这样的赌注也敢接。”
“是啊,你们说陈大少爷是不是有备而来啊。”一个瘦瘦的少年有些兴奋的问道。
他身边的深衣少年反驳他:“要说有备而来那也是骆家的人,赌注可都是他们提出来的。”
深衣少年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点头认同,马上就有人为陈家的少爷说话:“那陈东行他们不是输定了,要是我,我就不接他们的话,骆志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众人纷纷点头,就听到一蓝衣少年嗤笑了一声,在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中尤其明显,深衣少年不悦的说道:“胡应柏,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还有,你不是和陈东行他们玩得好么,你不去帮他们在背后嗤笑是什么意思。”
胡应柏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家兄弟所在的地方,也不管那深衣少年的质问,只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大皇子妃花落按擦司文家,骆家与承恩候越家是姻亲。今日文家大少爷和骆家大少爷联手与陈家兄弟赌马,别说是以三年不参加科考为赌注,就是一辈子不参加科考,陈东行也会接着。”
众人被胡应柏意味深长的话说得鸦雀无声,骆家与承恩候有姻亲,承恩候是越贵妃和二皇子的外家,现在出了大皇子妃的文家大少爷和骆家兄弟联手,向陈家皇后娘娘的侄儿、嫡七皇子的表兄陈家兄弟宣战,陈东行的确只能应战。
祁青远嚯地转头望向陈、骆两家兄弟的位置,震惊不已。原来是他想的太浅薄了,一场马赛的背后竟然牵扯到了皇子宫妃身上;原来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马赛了,而是变成了一次政治博弈。
那么到底谁能在这次博弈中拔得头筹呢。
祁青远的思绪转了几千几万次,忽的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就看见夏信鸿兴奋的笑脸,“青远,你怎么也在这儿,还弄得灰头土脸的,我开始还以为我看错了人。”
祁青远弹了弹身上的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刚才跑了几圈马,大概跑得久了些,就沾了一身的沙。”
夏信鸿掏出一张锦帕递给祁青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先把脸擦擦吧。”
祁青远接过帕子随手抹了抹,嘴里问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你不是不喜欢骑马么。”
夏信鸿脸上闪现一丝兴奋,“我听我同学说这儿即将展开一场振奋人心的马赛,不是看热闹来了么。”说完有拱了拱祁青远,“埃,听说输的人不能参加下次的乡试,可是真的。”
祁青远把弄得脏兮兮的帕子扔回给他,“嗯,他们打赌的时候我正好在。”
夏信鸿嫌弃的把帕子拢在了袖子里,急急的问道:“那可说了这么比,什么时候比么。”
祁青远环视了马场一番,看陈家、骆家的两兄弟都商量得差不多了,赶紧回道:“还没说怎么比,赛制是陈家少爷来制定。走,我们走近些,可能快开始了。”
说着两人朝着中间挤去。陈东行只带了他的两个同伴,缓缓走来,对着一副胸有成竹样子的骆家兄弟道:“既然要比,就痛快些,一场定输赢吧。每方出三个人,绕马场跑三圈,最后前三名中哪一方的人多,谁就赢如何。”
骆志和文家大少爷文君竹商量了一番,答道,“好,既然陈少爷这么说,骆某和文兄自然奉陪。”
陈东行颔首,几人又商量着划出了□□,规定了终点。
祁青远见夏信鸿的目光更多的注视在骆家兄弟的身上,就问他:“你和骆家的两个兄弟有交情?”
夏信鸿点了点头,有摇了摇,“认识但也不怎么熟悉,我爹和骆家的大老爷是同窗,带着我去过骆府几次。”
祁青远点头,有些犹豫的低低的在他耳边把刚才胡应柏的那一番话说给了他,夏信鸿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那我爹是跟他们一边的么。”
他的声音有些大,惹得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来,祁青远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压低了声音,“噤声!我就是跟你说说,你爹的事我怎么知道。”
夏信鸿也反应过来,拉着祁青远换了一个地方,有些害怕的问:“你说我爹是不是站在二皇子那一边了。”
祁青远有些无奈,暗骂自己找事,早知道他是胆小怯懦又一根筋的性子,还跟他说这些来惹他烦心,安慰他道:“那些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谁知道真的假的,你别杞人忧天。再说,说不定你爹跟骆大人是单纯的同窗之谊呢。”
夏信鸿还是有些不相信,祁青远眼尖的看见陈东行几人都选好马了,连忙拉着他往前走去,一边叮嘱他,“大人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你管好自己就好。比赛马上就开始了,还是把心思放在比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