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喧哗了一会儿，然后感觉有人进来。一向习惯背对着大门的舍夫南拉转过身，还是那样冷冷的腔调：“你是谁？为什么基米尔没来？”
果然不出所料，在加迪的时候慕容弘文已经猜测到了舍夫南拉会这么说。所以阿不扎肯已有准备，自然是对答如流。
之前就已经商量好，基米尔有更重要事情要做。所以特别委派阿不扎肯过来，向舍夫南拉大人报告最新情况。顺便商量一些其它的事情，用了十分诚恳的语气，希望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能给点儿时间。
在情在理。
舍夫南拉叹了口气，盯着圣殿中央的三个加迪人看了又看。站到最前面的一个倒没发现什么问题，除了不是基米尔之外其它的都在他的接受范围之中。只是后面这两个怎么都不肯露面，而且身材那么矮小。
“他们是谁？为什么盖着头巾？”
阿不扎肯赶紧解释说：“这两个是我们部落里最年轻的骑士，还没有成年。这了保护他们，遵从祖训不让露面。”
这解释虽然不能完全让舍夫南拉信服，但至少也能短暂搪塞过去。
沛菡听到阿不扎肯如此撒谎，差点没笑出声来。不过她的自控力相当好，刚刚有这个想法便即刻压了下去。
这时候可不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小性起而坏了大事。
呃！慢着。沛菡有小性子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她不过是个人工智能程序而已，虽然有感情但那也是模拟出来的，并不真实。现在她居然有种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为什么？难道进化如此之快？
想到这里，沛菡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超出商惠茜和霍彬的设计初衷。当沛菡最终被定形的时候，虽然开发出了自主学习能力，但万万无法预料的就是她会慢慢将模拟感情加以应用，并成为一种习惯。
还是不要再想了，听听舍夫南拉怎么说。
“那基米尔要你来，有什么事要向我报告？”
阿不扎肯毕恭毕敬地说：“尊敬的舍夫南拉大人，基米尔已经出发并传回了第一批信息。”
“是吗？他说什么，是不是已经打到水了？已经出发了，难怪这么几天没有看到他。”舍夫南拉假装不在意，实际上却竖着耳朵想马上听到。
可他脸上的鱼纹却不经意颤抖了几下，眼角滑过一丝狡诈之色。
阿不扎肯回答说：“只是抵达了太阳系而已，还没有到有水的星球。不过他的信息里有提到说发现了水资源丰富的可能对象，正在锁定前往。”
这样的消息已经够让人兴奋，舍夫南拉表现得高兴起来：“真是太好了！想他索伦森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我会先找到水。”
正在他高兴之际，阿不扎肯挑好时间地补了一句：“还有，他不想很快就回来。”
“为什么？”太出乎意料，舍夫南拉几乎跳起来。
于是阿不扎肯给了他最为合理的理由，基米尔需要更确切的信息，直到真正探测到水源才回来。这样还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至少不能马上返回。
这样的解释面前，舍夫南拉还能说什么好说的。也只能关心一下加迪骑士这次出发带了多少钼矿，够用多长时间之类。不过细心的沛菡还是发现了他语气和表情上的不自然，在说这些的时候他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阿不扎肯信心十足地说：“这个，大人不用担心，有你提供的希格斯仪，物资输送不会有任何问题。”
舍夫南拉内心知道这不可能，但他必须要潜在的失败推到对方身上。阿不扎肯夸夸其谈，舍夫南拉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质疑。所以他不再说话，而是背着双手在圣殿里踱来踱去。
殿里所有的人，包括慕容弘文和沛菡都随着他走来走去转动眼珠。大家全都在猜测这个平时威严无比的大人在思考什么，是不是马上又有人要倒霉。
好久之后，他终于想到了问题所在：“不对！不对！你们是用什么方法进行通讯呢？加迪不可能拥有星际通讯仪器，那只有佩格苏才有。就算是我手上也不具备这样的设备，更别说可以提供给你们。”
慕容弘文和沛菡是何等人物，早就分析得面面俱到。
阿不扎肯也已经将这些应该有的回答倒背如流：“大人忘了，我们不止一个希格斯仪。到达一个地点时，就会锁定坐标然后回来一个人。带回消息然后携钼矿和水返回一级级推进，这样下去终会找到水而又不至于断了供给。”
听起来相当的合乎逻辑，也只有这样的办法可以让基米尔的队伍不至于再次失败。在没有星际通讯系统的前提下，级级推进是不二选择。
舍夫南拉不禁有点小佩服起来：“这么原始的办法都被基米尔想出来，还行！”
“这样就有足够时间支撑寻水之旅。一定会成功！”阿不扎肯补充说：“所以现在只带回了第一批消息。后面的信息要等这个人去了之后，下个回的人才可以报告。”
舍夫南拉听到这样的结果，突然做起大好人来：“有进展就可以了，比索伦森快就行。据我所知这次他并没派人出去，一定是上次欧希露射线风暴将他最强壮的士兵给消灭完，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人选出航。”
阿不扎肯不失时机地吹捧一下这个自以为是的大人：“大人有我们加迪骑士为你出航找水，一定能成功。”
似乎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舍夫南拉退回自己的座位，向阿不扎肯问话：“你说还有别的事要谈，说来听听。”
阿不扎向前一步，双手合十以示诚意：“基米尔带回消息说，请舍夫南拉大人与贝德拉的索伦森签署停战协议。至少在半年内不要开战，否则他将无法安心找水。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带回给谁，所以……”
本已经要坐下的舍夫南拉噌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什么？不知道带回来给谁？不给我还难给谁？”
阿不扎肯偷偷看了身后的两个人类，面对舍夫南拉这么大的火气，他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
慕容弘文和沛菡都十分镇定，看来他们已经分析到不会有太大危险。
于是阿不扎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基米尔说，希格斯仪可以设定回航坐标为贝德拉城，而不是郊区和加迪。”
还没等舍夫南拉说话，这大殿里其它人都已经气愤不已。有人大声叫起来：“他……，他……，这是要挟。”
舍夫南拉更是气得要死，没想到这基米尔有这般能耐。
阿不扎肯观察着舍夫南拉的表情，马上进言：“大人请息怒！基米尔也是为大人考虑。郊区几十万人口已经极度缺水，只是比加迪稍微好点儿。两处水源在这十年里越来越小，再过不了十年就会完全干涸。”
舍夫南拉死死地盯着圣殿中央这个加迪骑士问道：“这和停战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攻破对方防线进入圣山。为我的子民们取到足够饮水，解救他们。”
这些话总是以基米尔的身份说的。
阿不扎肯现在脑里有一个假想的基米尔：“不，基米尔说你一时半会拿不下对方。除非是伽玛炮，但这样在做的后果是什么也得不到，还得乖乖回佩格苏去。”
“你说什么？佩格苏？谁回佩格苏去？”舍夫南拉并不是真不明白，只是不想这么轻易接受现实。
阿不扎肯看舍夫南拉装傻，于是自己也装一回：“你呀！基米尔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明白中什么意思。”
有人走上前来拔出武器对着这个嚣张的加迪骑士，然后面向舍夫南拉征询意见：“大人，他们在说什么呢？要不要轰出去？”
看手下的人真想动手，舍夫南拉挥挥纤长的手指说：“慢着，听听他们还能说什么？”
阿不扎肯因为刚才的一番慷慨，还没有回过神来，依然用同样的语气对舍夫南拉说：“没什么说的，就是要一份停战协议。很简单，大手一挥就行。”
这样的要求，对于舍夫南拉来说无疑于要他的命。在他所领导的反叛之中有一部分是亲信，但更多的是郊区当地的人，因为没有水而临时组建联合体追随他一起打战。
这部分人的目地十分简单，有水的就是娘，谁能给水喝就跟谁。当然也有一些头领是有思想的人，比如在前沿时时待命的菲尼克中校。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内容在于除了为水而战的一部分人。舍夫南拉自己的人是为城而战。
关于佩格苏的秘密，只有舍夫南拉最信任的亲信和此时站在圣殿上的三个人知道。
在叛军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来自佩格苏，是权力狂人的忠实追随者。他们的目地就是攻破贝德拉，追随舍夫南拉大人一起过上等生活。而且不再受佩格苏管制，建立自己的王国一统珀加索斯。
所以说要停战，无疑是要了舍夫南拉的老命。等于给了索伦森更多时间，说不定他们就会研制出成功抑制伽玛炮的能量罩来，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不行，一定不能停战。
可基米尔真要是以找到水为幌子选择投靠索伦森的话，郊区的民心很快会倒向贝德拉一边。包括加迪那仅有的一千来人的村落，都会成为舍夫南拉的敌方。
得好好考虑一下，和几个高级亲信商讨，看怎么来对付这样的情况。
舍夫南拉先使个缓兵之计，告诉阿不扎肯说没办法马上答复，要求再过二十四小时。一来是看看加迪骑士有什么新信息，二来他需要足够时间评估停不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