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在人们的闲谈和忙碌中一点点流逝。
乌云散去,藏在云中的日头逐渐显露,外头温度不再似今早寒冷,多了几分懒洋洋的暖意。
阳光洒落在枝头,树叶也变得五光十色。
锦居。
徐文黛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丫鬟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按摩眉心,道,“老夫人,您当真要将真相告诉给表小姐么?”
“秋菊,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老奴侍奉您已四十年有余。”
她睁开眼,回头看秋菊,“乐儿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殷氏待她如何,你心知肚明。”
“纵然二夫人待表小姐有百般不好,可她终归养育了表小姐十多年,表小姐心里头也是真真把二夫人当成了亲生母亲。”
“别人的孩子再乖巧,终是比不过自个肚里爬出来的混小子。”
依老夫人的性子,秋菊明白自己再劝也无果,只询问,“您心意已决?”
“嗯。”随着一声落下,徐文黛再次闭上双目。
一阵敲门声响起,“祖母。”苏清乐的声音传来。
“去开门吧。”她慢慢道。
即便她不说,乐儿自个儿也会来问,这不就来了么。
秋菊去开门,“表小姐,大小姐。”
“祖母呢?”苏瑾裳问。
“老夫人在屋里头休息呢。”
秋菊引着她们进去。
她们进去后,徐文黛仍闭目养神,未有一点儿睁开眼的意思。
屋里点着的熏香让人昏昏欲睡。
“祖母。”苏清乐主动开口,“乐儿想听您把今早的话道完。”
徐文黛有意逗她,“祖母年纪大了,时常言说一些糊涂的话,你也无须记挂在心。”
秋菊笑道,“您就别逗表小姐了。”
苏清乐不等她说话,又道,“望鹤国的圣上可是我的亲生父亲?”
她睁开眼,定睛看着苏清乐,目光变得复杂。
“您的眼神已经给乐儿答案了。”
“不错,他正是你父亲。”
苏清乐定定地看着她,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坐直身子,无奈的叹一口气,时间线随着她的话转到十多年前。
“当年……你的母亲被侍卫所追杀,无奈将你藏于杂货箱中,只身一人去引开侍卫。”
“殷氏路过发现你的存在,她那时迟迟未有孩子,又见你生的可爱便将你带了回来,你初来苏府时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苏清乐神色顿悟,算是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难怪母亲总说,当年若没有她,我不可能长到如此大。”
“我那时候以为她所指为十月怀胎生下我,却未料到竟是这番缘由。”
徐文黛继续道,“后来你在苏府长到三岁,一日雨天,你的亲生父母寻上门来,他们告诉殷氏会在你及笄那年将你接回去,并答应每年给她一百两作为生活费。
“银子每年按时给,你的吃穿花的是你叔父的俸禄,一百两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她的私房钱,这也是殷氏为何不愿我告知你真相。”
苏清乐问出心中的疑惑,“祖母,可我的及笄礼早已过去,他们为何迟迟不接我回去?”
“他们每月都会寄一封信来,你一看便知。”徐文黛对着秋菊道,“去喊些年轻力壮的家丁来把我榻下的几个箱子搬出来。”
秋菊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苏清乐看着秋菊离去,心中忐忑不安。
“姐姐,坐着等吧。”苏瑾裳拉着她要往椅子上坐下,她摇摇头,“我站着等。”
苏瑾裳自己也没坐,就在站着陪她一起等。
秋菊很快带着两个家丁回来。
他们把藏在床榻底下的两个箱子拖到苏清乐面前,
“打开看看,这些是你的亲生父母寄给你的信,每月一封,十多年下来已积攒了不少。”
苏清乐打开箱子,抽起一封信,手颤抖的拿出信笺,她一行一行的看下来,无比仔细,字字句句中都表达了他们的无奈,以及他们有多爱她。
她看完一封又一封,满满的箱子已经空了大半,泪水不停的滴落,打湿了她手中的信笺,嘴里喃喃道,“母亲,父亲……”她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封一封的拆开看,每封都看的无比仔细。
从信中她了解到,望鹤国和容月国关系紧张,国战在急,父皇只得推辞日子,等战事平定再接她回去。
夕阳落下,屋内也点起了烛灯。
直到她看完最后一封信,才抬起头,双眼已被泪水浸湿,哽咽着问道,“为何……为何我现在才看到这些信?”
徐文黛心疼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殷氏有意瞒着你,信刚寄到便被她丢了,我派人将信捡回来,为的便是有一天能让你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那…那些东西呢?”苏清乐看到信里说,她的每年生辰,他们都有寄生辰礼来。
徐文黛面露疑惑。
“我娘亲手给我做的簪子,还有我爹寄给我的生辰礼,这些都东西都在哪?”
苏清乐紧紧握着信,对殷烟柔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点。
这些年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没有殷氏,便没有她。
如今她亲耳听到徐文黛这些话,顿时觉着这些年自己就像个笑话。
“那些东西早已不知所踪,值钱的首饰被殷氏当成了银子,不值钱的便被她丢了。”徐文黛说到这,起身走到她面前,“乐儿。”
苏清乐低着头,捏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
徐文黛握住她的手,“祖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大了,该有自己的选择,是走是留,祖母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若是选择留,苏府不缺你一双筷子,你若要走,祖母便命人给你准备盘缠,人马,保你平安到达望鹤国。”
“她肯放我走么?”苏清乐抬头看徐文黛,眼中透着讽意。
“我在眼里等于一颗摇钱树,年年都会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她给我爹娘寄一封信,道我要出嫁了,又会有一箱接着一箱的钱财珠宝寄来。”
“万事都有祖母在。”徐文黛送开她的手,拿过帕子替她擦拭眼泪,又安慰她道,“你若要走,预备何时启程?那些首饰有一部分该是被她私留着,日子定好了,祖母便带着你去将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苏清乐抱住徐文黛,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