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听到一个人在我父亲面前提到你父亲的名字，不料我父亲勃然大怒起来，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叫嚷说你父亲这辈子的唯一目的就是期望毁掉凯恩家族——由此我才知道。”
“什么，这是为什么？”弗劳伦蒂娜问道，她大为骇然。“我从来没所说过你父亲。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呢？”
现在轮到理查德讲述，他把从自己母亲那里听到的关于他们父亲间争端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弗劳伦蒂娜。
“噢，我的上帝！假如我父亲经过二十五年的努力果真破坏了你们银行的形象，别人一定会叫他犹大的，”弗劳伦蒂娜说道。“我们怎么办？”
“照实对他们说，”理查德讲。“告诉他们，我们相识纯属偶然，后来相爱，现在准备结婚。他们想挡也挡不住。”
“还是等几个星期再说吧，”弗劳伦蒂娜说。
“为什么？”理查德问。“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可能会说服你，而放弃与我结婚？”
“不，理查德，”她说着一边将脑袋又埋进他的肩窝，一边轻轻地抚摸他。“绝不是这样，我亲爱的，但我们应该动动脑筋，看在逼迫他们承认既成事实之前还能不能想出什么既能向他们说明情况，又不引起轩然大波的办法来。况且，他们之间的对立情绪可能并不如你想象得那样严重。你说的航空公司的那件事必竟都快过去五年了。”
“他们现在的对立情绪丝毫未减，这—点我可以担保。我父亲如果看见我们俩在一起，定会恼羞成怒的，更别提让他知道我们有心做终身伴侣！”
“这么说，我们就更需要先适应一下这种复杂情况，然后再将消息告诉他们，同时也给我们一段时间以便考虑出处理此事的最佳方案来。”
他又吻了她—下。“我爱你，杰西。”
“弗劳伦蒂娜。”
“光你的名字也需要我先适应一下，”理查德说。“我爱你，弗劳伦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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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去的四周内，弗劳伦蒂娜和理查德都尽其所能地详细了解了他们父亲间的宿怨：弗劳伦蒂娜先跑到芝加哥去问她母亲，出乎意料，她母亲对此事竟一无所知；然后她又用一套措辞谨慎的问题去试探乔治·诺瓦克的态度，结是发现，乔治本人对此事很绝望，用他的话说，是“你父亲着了魔”；理查德通过翻查父亲的档案柜和与母亲进行第二次交谈得到更加深刻的印象——仇恨来自双方。随着每一新的发现，他们越发清楚地看到，要想宣布他们相爱的消息，只有不怕与双方的父亲闹翻。
理查德的态度总是那么和蔼可亲、体贴入微，从不找事。他在竭尽全力将弗劳伦蒂娜从由于最终不得不摊牌而产生的忧虑和苦恼中解脱出来。他们晚上去剧院，下午滑冰，星期天在中央公园里长时间地散步，总是天还没黑就早早上床。弗劳伦蒂娜甚至陪理查德去看过一场纽约扬基人队的橄榄球比赛，她说她“一窍不通”，他们一同去欣赏纽约交响乐团的演奏，她说她“喜欢极了”。她拒不相信理查德会拉大提琴，直至他在她公寓内特地为她来了个私人独奏会。当他奏完他最喜爱的布拉姆斯奏鸣曲时，弗洛伦蒂娜真诚热烈地给他鼓起掌来，并没有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灰眼睛。
“我们应该在近期告诉他们了。”理查德说着把琴弓放在一张桌子上，然后将她搂进自己的怀抱。
“我知道该了。只是不想伤害我父亲。”
理查德说：“我知道。”
弗洛伦蒂娜避开他的眼睛。“下星期五爸爸将从华盛顿回来。”
“那就下星期五说吧，”理查德说完，越发紧紧地搂着她，使她几乎喘不过气。
星期一早晨理查德返回哈佛，他们俩每天晚上都通电话，两人山盟海誓，永不变心，纵有刀山火海也决不回头！
星期五下午，理查德提前回到纽约，与特意请了半天假的弗劳伦蒂娜单独在一起待了一个小时，当他们走到五十七街街角的停车场时，被人行横道的“不准通过”的红色指示灯拦住，理查德转向弗劳伦蒂娜再次向她求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皮制小盒，打开后将一枚戒指戴在她左手的中指上，这是一枚蓝宝石钻戒，漂亮极了，弗劳伦蒂娜的眼睛里闪现出泪花。她戴着恰好合适。行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站在街角上，他们深情地搂在一起，连绿色的“通行”信号灯亮起也没看见。她们最后终于发现闪烁的灯光指示，赶紧又来一个吻才脱离开，然后各走一方，去向父母摊牌。他们已经事先定好，等这次严峻的考验一过，两人都马上返回弗劳伦蒂娜的公寓会合。弗劳伦蒂娜透过泪水勉强地微笑了一下。
弗劳伦蒂娜走向男爵旅店，不时地抬起手欣赏那枚戒指。钻戒在自己手指上显得那么新鲜和奇妙，在她想象中所有从她身边走过的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光彩夺目的蓝宝石和她身上，她过去就最喜欢这种古色古香的钻戒，现在戴在自己手上显得越发靡丽悦目。当理查德刚才将它戴在自己手指上时，她惊喜得心跳骤然加剧，虽然她意识到越是靠近旅店她的脚步越是放慢下来，但每次触摸一下那枚戒指，心中就又增加一分勇气。
她来到服务台时，值班员告诉她，她父亲与乔治·诺瓦克一起正在楼顶厅房里，并向那里打去电话，通知他们弗劳伦蒂娜已经上楼。电梯行至四十二层的时间怎么这样快，弗劳伦蒂娜在离开那安全的电梯之前犹豫了片刻。她迈出电梯刚站在绿色的地毯上，就听到电梯的门哗地一声在身后合闭起来。她一个人在走廊里单独站立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敲响父亲房间的门。阿博立即把门打开。
“弗劳伦蒂娜，我真是喜出望外。快进来，我亲爱的。我没有料到今天能见到你。”
乔治·诺瓦克正站在窗前俯视公园大道。他转过身来与自己的教女打招呼。弗劳伦蒂娜用目光求他离开。如果乔治在这里，她觉得会失去胆量的。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她心里一直在说。乔治立刻察觉到她的心思。
“我得下去照看一下，阿博。今天晚上将有一位自以为了不起的印度土邦王驾到。”
“让他把大象存到广场饭店去，”阿博爽朗地说。“现在既然弗劳伦蒂娜来了，就再待一会儿，喝上一杯。”
乔治瞅一眼弗劳伦蒂娜。“不啦，阿博，我一定得去一下，这位大人物预定下整个第三十三层。他绝不会料到迎接他的只是个副总裁。晚安，弗劳伦蒂娜，”他说着吻一下她的面
颊，并用手握了她胳膊一下，好像完全知道她此刻需要勇气似的。乔治离开他们而去，忽然间弗劳伦蒂娜又想让他留下。
“布卢明代尔商号的情况怎样？”阿博深情地捋着女儿的头发问。“你还没有对他们说吧？他们很快就要失去他们多年未遇的最出色的初级监督了。当他们听说杰西·科瓦茨的下一任务是主持爱丁堡的男爵旅店开业式时，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的。”阿博敞怀大笑起来。
“我就要结婚了，”弗劳伦蒂娜羞涩地伸出左手。她想不出再说什么才合适，便只好等待父亲的反应。
“这不有点太突然吗？你说呢？”阿博说道，他吃惊不小。
“并不是这样，爸爸。我已经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
“我认识这小伙子吗？我有没有见过他？”
“不，爸爸，你不认识他。”
“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的背景如何？他是不是波兰人？对我为什么一直保密，弗劳伦蒂娜？”
“他不是波兰人，爸爸。他是个银行家的儿子。”
阿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弗劳伦蒂娜看着他又斟出一杯酒，完全猜透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便将真情直言相告。
“他名叫理查德·凯恩，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