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1941—1952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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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打开的信摆在威廉起居间内沙发旁边的小桌上。他穿着睡袍坐下来第三次阅读这封信,试图寻思出以下问题的答案:阿博·罗斯诺夫斯基为何要动用重金购买莱斯特银行的股份?他为何要任命亨利·奥斯本当男爵集团的董事?威廉觉得他不必再胡乱猜测下去,便抓起电话,请科恩先生来一趟。
这位新的科恩先生原来不过是他父亲的复制品。当他来到东六十八号大街上班时,他根本没有必要做什么自我介绍;他的头发已经开始发白和稀疏,渐显露顶的地方与他父亲的秃顶完全在一处,那圆滚滚的肚皮外裹着的也是与父亲同样的西装。说不定就是他父亲穿的那一件。威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但并不仅仅因为他的长相与其父极为相像。
“您不记得我了吗?凯恩先生?”这位律师先开口问。
“我的上帝!”威廉惊呼。“在哈佛大学的那场大辩论。一九二——”
“二八年。您赢得了那场辩论,却牺牲了‘精瓷会’的会员资格。”
威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你们那帮打着社会主义旗号的人允许你为一个**裸的资本主义者帮忙,咱们俩组成一队的话,说不定战果更加辉煌。”
他站起身来与撒迪厄斯·科恩紧紧握住手。一时间他们二人好像又回到大学生时代。
威廉笑道,“你那次在‘精瓷会’连酒都没喝上。现在来一杯什么?”
撒迪厄斯·科恩谢绝了好意。“我不喝酒,”他眨眨眼睛说,威廉想起来了,科恩的目光还是那样坦然。“——恐怕我也变成一个**裸的资本主义者了。”
事实证明,科恩也具有他父亲同样的头脑。他显然已经全部研究过罗斯诺夫斯基-奥斯本一案的材料。是做好准备才来见威廉的。威廉说明了他此刻需要了解的具体问题。
“先写一份紧急报告,然后还像以往似的每三个月来一次追踪报告。保密仍然是头等大事,”威廉说道,“但我需要你所能搞到的每一件事实。阿博·罗斯诺夫斯基为什么要购买莱斯特银行的股票?他是否仍然认为我对戴维斯·勤鲁瓦之死应负责任?现在凯恩-卡伯特银行已成为莱斯特银行的一部分,他是否还要继续与之为敌?在此事的全部活动中亨利·奥斯本充当着何等角色?我本人与罗斯诺夫斯基进行一次会晤是否有益,特别是我可以告诉他,当时拒绝支持里奇蒙集团的是银行,而不是我?”
撒迪厄斯的笔也像他父亲以前似的在纸上急促地记录着。
“所有这些问题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给予解答,以便让我做出是否应当向董事会做出简要报告的决定。”
撒迪厄斯·科恩合上公文包时,脸上也流露出跟他父亲一样的谨慎的微笑。“我很抱歉,你现在还在疗养,竟为此事如此伤神。我一搞清情况就马上回来找你。”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我对你在雷马根战役中的壮举十分崇拜。”
在以后几个月内,威廉的精力恢复得相当迅速,自我感觉日渐良好,面部和胸部留下的疤痕与过去相比也不那么明显了。夜晚凯特总坐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入睡,嘴里轻轻念叨说,“感谢上帝,你终于得救了。”剧烈的头痛和间或的记忆力失落状况在渐渐消退,右臂开始有了力气。但凯特还是不允许他去上班,一定要先带他到西印度群岛去转一圈,做一次长时间的康复游览。自从那回他们一起到伦敦观光一个月以来,这次航海旅行是威廉和凯特最感轻松愉快的一趟游玩。令凯特心中庆幸的是轮船上没有威廉可谈生易的银行,可是她的另一种担心油然而生。倘若他们在船上再多待一个星期,威廉说不定就会将这件水上交通工具作为莱斯特银行的最新财产搞到手,重新组织水手班子、航海路线和时间表,甚至要改变他们驾驶这条“小船”的整个规程——威廉一直称这艘大海轮是条“小船”。当轮船最后在纽约港靠岸时,威廉不但晒黑了皮肤,而且又变成一个坐不住的人,凯特还未来得及劝阻,他便跑回了银行。
不久,威廉便又深深地卷入银行的日常事务之中。这时,经营美国现代银行的似乎都是经过战争锤炼的一代新人,不但个个雄心勃勃,有胆有识,而且都大大加快了工作节奏。尽管《芝加哥论坛报》用大字标题向人们预报托马斯·杜威实际已经当选,但是杜鲁门总统却又出奇制胜第二次入主了白宫。威廉对那位默默无闻的来自密苏里州的前参议员杜威先生了解甚少,只在报上读过一些介绍;作为一个坚定的共和党人,威廉只希望他的党能够确定一个合适的人选来领导全党投入赢得1952年大选胜利的战斗。
撒迪厄斯·科恩的第一份报告到了,毫无疑问,阿博·罗斯诺夫斯基还在寻找对象购买莱斯特银行的股份,他已向查尔斯·莱斯特遗嘱的所有受益人进行过交涉,但只达成一项协议。当威廉的律师试图去接近苏珊·莱斯特时却遭到了她的拒绝,因此律师无法搞清她为什么要卖掉她的百分之六的股份。但可以肯定她这样做绝非出于经济目的。
值得赞扬的是,科恩的文件相当广泛深入。
看来,亨利·奥斯本已在1946年5月被任命为男爵集团的董事,专门负责莱斯特银行的账目问题。更为重要的是,阿博·罗斯诺夫斯基获取苏珊·莱斯特股份的方式十分奇特,人们无法证明这些股份的持有人到底是他还是奥斯本。总之,罗斯诺夫斯基现在掌握了莱斯特银行股份的百分之六,并且好像已经愿意再拿出至少七十五万美元得到彼得·帕菲特的那百分之二。威廉再清楚不过,一旦阿博·罗斯诺夫斯基掌握了百分之八,那将会出现什么局面。更使威廉忧心忡忡的是,莱斯特银行的发展速度与男爵集团的扩大规模无法相比,后者已经撵上世界最强的对手希尔顿和谢拉顿。威廉再三考虑,现在将新获得的情报通告董事会成员是否恰当,甚至该不该再与阿博·罗斯诺夫斯基直接接触一次。经过几个不眠之夜,他最后来征求凯特的意见。
“先别采取行动,”这是凯特的反应,“除非你能绝对肯定他的目的正如你所担忧的是要瓦解你的银行。这件事说不定只是茶壶里的一场风暴。”
“只要有亨利·奥斯本当他的谋士,这场风暴就一定会冲出茶壶,波及甚远。我不能被动地干坐在这里眼看着他们对我下手。”
“他的思想也许已经变了,威廉。从你上次亲自与他打交道到现在毕竟已过去二十多年。”
凯特再无说什么,威廉也就听从了她的劝告,除去继续缜密地注意撒迪厄斯·科恩的季度报告之外,并无采取其他行动——但愿事实能够证明凯特的直觉推断是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