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1929—1932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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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博花费三个月时间来反复分析评价里奇蒙大陆饭店所面临的问题，以及旅店为何亏损这么严重。他一面日夜惕厉地观察了十二个星期，同时又给其他职员造成一种印象，他还处在懵懵懂懂的迷糊状态。他终于调查清楚：旅店的利润遭到窃取。里奇蒙的职工们互相串通，秘密勾结，其不轨手段和规模甚至是阿博前所未遇的。只是他这个迫于生存曾偷过俄国人面包的副经理未包括在此网络内。阿博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既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已发现什么，还要争取机会把旅店的每个部门彻底调查—下。不久他便看出来，每一个部门也都有完
备的偷盗系统。
欺骗行为首先从前服务台开始，那里每来十位客人，值班员只登记其中的八位，剩下二人交出的现款就会落入他们的腰包。他们的手段如此简单，简直像日常例行公事；若有人在纽约的广场饭店敢于这样做，几分钟之内就会被发现，并被开除。总服务台的接待员往往选择一对从其他州预定并只住一夜的老夫妇，经过一番打听，弄清楚他们在本城并不是办公事，便不给他们登记注册。第二天早晨如果他们付的是现款，又没有主动要求在登记本上签名，接待员就把这笔钱装进口袋——因为这家旅店没有建立住宿旅客的档案。阿博早就认为所有旅店都应当为每—位客人建立档案。广场饭店早已实行。
餐厅的机关更加精细。可以肯定，所有非住宿客人在此吃午饭或晚饭接账单所付的现金也被他们全部贪污。这一点阿博早已料到，但他用了较长一段时间通过检查餐券使用情况才弄清底细。前服务台的接待员已经与餐厅的服务员串通一气，凡是预计可以不在前面登记的旅客来餐厅用饭时均可以不使用餐券。除上述情况之外，还有在破损、维修方面的虚报现象，不是用具找不到，就是食物不翼而飞。连床单、甚至沙发床垫有时也没了踪影。经过对每个部门的详细调查，阿博得出一个结论：里奇蒙旅店有一半以上的职工都卷入了这种不光彩的密谋，没有一个部门完全清白。
在阿博来到里奇蒙联号之初，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经理德斯蒙德·佩西在此地待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发现他鼻子底下的这些劣迹。他错误地以为其原因是此人太懒，不愿处理各种揭发和控告阿博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这位懒惰的经理竟是全部罪恶的幕后指挥和如此肆无忌惮的活动的总根源。佩西已为里奇蒙联号工作三十多年，他在联号的其他每一家旅店都担任过一定时期的领导职位，这使得阿博对整个联号的松散聚合力产生出几分恐惧，更有甚者，德斯蒙德·佩西还是戴维斯·勒鲁瓦的私人好友！芝加哥里奇蒙旅店每年都要亏损三万多美元，要想把这种状况在一夜之间扭转过来，只有从德斯蒙德·佩西开刀，并解雇掉大部分职工。这是难办到的，因为戴维斯·勒鲁瓦三十年来基本上没有解雇过一个人。他只是忍受着这一切，希望这些人到时候能自动离去。阿博料定，里奇蒙旅店的职工将会无休止地尽情地窃夺这家旅店，直至他们迫不得已年老退休。
阿博明白，唯一能够挽救旅店财政危机的办法是与戴维斯·勒鲁瓦彻底摊牌，为此目的，在１９２８年初，他从伊利诺斯中央站乘捷运公司的火车到圣路易斯，又转上密苏里太平洋铁路公司的线路直奔达拉斯城而去，胳膊下夹着一份他在旅店分部的小房间里用三个月时间准备好的长达二百页的报告。戴维斯·勒鲁瓦看完这一批内容翰实的证据之后，苦恼地坐在那儿望着阿博发呆。
“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啊，”这是勒鲁瓦合住材料时的头一句话。“有人都跟了我三十年了。咳！干这行的总免不了有点手脚不干净，你怎么能说他们是对我搞背后打劫呢？”
“在我看，有些人就是这么干的，而且整整干了三十年，”阿博说。
“对此我有什么办法？”
“如果你能把德斯蒙德·佩西调走并把全部权力交付于我，我就可以刹住这种打劫行为，并立即狠狠惩治那些参预盗窃的人。”
“哎唷，阿博，我也希望问题能够如此简单地得以解决。”
“问题并不复杂，”阿博说，“如果你不想处理这批坏蛋，就请你现在接受我的辞呈好了，我无意于充当全美国经营最腐败的旅店里的一名成员。”
“是不是可以先把德斯蒙德·佩西降为副经理？然后我再任命你为经理，形势就由你来控制了。”
“不行，”阿博回答。“佩西还有两年才退休——里奇蒙旅店的职工全都在他的严密控制之下。等我能把他整治得守规矩的时候，您可能已经过世或破产，或者两种情况都已发生——我估计您的其他旅店也在以同样糟糕的方式经营着。如果您想在芝加哥出现转机，您必须立刻对佩西做出坚决的处理。不然就请您自己碰壁吃苦头吧。是接受我的意见，还是搁置起来？”
“阿博，我们德克萨斯人一向有直言不讳的美称，但也肯定赶不上你的爽快。好，好，我这会儿就把权力交给你。祝贺你，你现在就是芝加哥里奇蒙分号的新经理了。恭喜你。等着吧，总有一天艾尔·卡彭（１９８９—１９４７，美国黑社会首脑，以芝加哥为基地，靠社赌场，妓院，私运禁酒等成为亿万富翁——译者注）也会知道芝加哥有你这么一个人，他正准备到这平静安宁的大西南来与我见面呢。阿博，我的孩子，”勒鲁瓦站起来，拍着他新经理的肩头继续说，“别以为我不高兴。你在芝加哥干了一件大事，从今日起我将把你当作我的得力辅佐。实话对你说，阿博，因为我在股票交易上赚了大钱，所以没有顾及到旅店的损失，我应感谢上帝，赐给了我一个忠实的朋友。阿博，干嘛不在这儿再留一夜？我们吃顿饭去。”
“我非常高兴能与您共进晚餐，勒鲁瓦先生，同时我还想今晚在达拉斯里奇蒙分号留宿，办点私事。”
“你不想让任何一个坏蛋脱钩，是吧，阿博？”
“只要我能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