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艾伦·劳埃德到达银行后发现,在下次与威廉会见之前,他需要做的事比他预料的要多。他向五个部门的经理分配下任务,立即准确地去查实威廉所提出的各种说法。他担心他们的调查结果跑不出他已知的范围,考虑到安妮在银行中的地位,便严格掌握着不使任何一个部门知道另一个部门的审核内容。他对每位经理的指示十分明确:所有报告必须严加保密,并只准总裁一人过目。该周星期二,他的办公桌上已经出现五份初步报告,似乎全部与威廉的判断一致,只是各位经理都要求再放宽些时限,以便提供更为详尽的材料。艾伦决定等更为具体的证据到手后再去打扰安妮。眼下他所能做的最合适的一件事就是,利用奥斯本夫妇今晚举行自助晚餐会的机会,先劝导一下安妮不要马上对那项贷款做出决定。
艾伦来到宴会上,他吃惊地发现安妮的面相是那样疲顿和难看,这提醒他,在与安妮交谈时应当更加柔和些。他终于抓住一个她身边无人的机会,但他们也只能在一起待上一小会儿。他暗想,在此麻烦丛生的时刻,她要是设有怀孕该多好啊!
安妮转身向他笑道:“艾伦,你在银行一定非常忙碌,还来参加我们的宴会,谢谢你的厚意。”
“亲爱的,你们的宴会我一次也不舍得错过。这里仍然是波士顿人最崇敬的场合。
她笑了,“不知道你的看法会不会发生错误。”
“出错的时候多了,安妮,你是否已抽时间又对那笔贷款进一步考虑了一下?”他尽量用十分随便的口气说。
“设有,恐怕还设有考虑。艾伦,我正在注意其他问题。亨利的账目怎么样?”
“还不错,但我们只能见到一年的数字,所以我想我们应当把自己的账目拿出来与之核对一下。这是银行的一般规定,对于任何开业不满三年的单位都这么做,亨利对我们的这一立场肯是会理解和支持的。”
“安妮,亲爱的,多好的宴会呀!”一个人高声从艾伦身后嚷道。他认不得此人,估计是亨利的一个政界朋友。“你这位小婴儿的未来母亲,感觉怎样?”那人继续油腔滑调地说。
艾伦乘机抽身,但愿这几分钟为银行抢到的时间没有白搭。宴会上有许多政客,大部分来自市政厅,甚至还有两个是参议院的议员,这使艾伦开抬怀疑威廉对那项大型合同的判断是否正确了。但银行已无必要再去进行调查:下周内市政厅就要正式予以公布。他向男女主人说一声再见,到存衣间取出黑大衣,离开了宴会。
“下周这个时候就清楚了,”他一面踏上切斯纳特大街朝家里走去,一边说出声来,好像在安定自己的心……
宴会期间,每当亨利接近米莉·普雷斯顿时,安妮都要趁机观察他们。从表面上自然看不出能够说明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迹象,实际上,亨利将其大部分时间用在了陪伴约翰·普雷斯顿上。安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丈夫;甚至想取消明天与格伦·里卡多的会晤。宴会比安妮预料的晚结束两个小时;但愿这表明客人们都玩得舒心愉快。
“了不起的宴会,安妮,谢谢你邀请了我们。”又是那位大嗓门的人,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安妮记不住他的名字,好像是市政厅的。那人走下通道,消失在黑暗中。
安妮歪歪斜斜地爬上楼梯,还未到寝室门口就开始脱衣服,她决定在分娩前的十周之内再也不搞宴会。
亨利也在脱衣服。“亲爱的,你找到机会与艾伦说话了吗?”
“是的,说过了,”安妮回答,“他讲账目看上去不错,但由于你的公司只能提供一年的数字,他还得把自己的账目拿来核对一下。这显然是银行的通常规定。”
“去他妈的‘银行的通常规定吧,’你难道感觉不到所有这一切后面都有威廉的影子吗?他在设法阻止这项贷款,安妮。”
“你怎么能这样说?艾伦设有提威廉一个字。”
“是吗?”亨利说,声音扬起。“他怎么没有告诉你,当我们星期天孤单地坐在家里的时候,威廉和他在高尔夫球俱乐部共进了午餐。”
“什么?”安妮说。“我不相信。威廉不来看我是决不会回波士顿的。你一定弄错了,亨利。”
“亲爱的,半城的人都在那儿呢,我想象不出,威廉坐火车跑了近一百公里就是来同艾伦·劳埃德玩一局高尔夫球。听着,安妮,我需要这笔贷款,不然我就设有资格充当市政合同的投资者了。到一定时候——看来不会用很久——你就得做出抉择,到底你是信任威廉还是信任我,我必须在从明天算起的一周内得到那笔钱,还有八天时间。因为,如果我不能向市政厅表明我有那么多本钱,我就要失去资格。这全是由于威廉不同意你与我结婚的缘故。求求你,安妮,你最好是明天给艾伦打个电话,让他把那笔钱转过账来吧!”
他的气冲牛斗的声音震得安妮的脑袋嗡嗡作响,使她感到一阵眩晕和眼花。
“不,明天不行,亨利。能不能等到星期五?我明天事儿太多。”
亨利尽力使自己平息下来,走到已赤条条站立着的安妮的身边,她正对着镜子观察自己。亨利伸手去抚摩她那鼓胀的肚子。“我希望这个小人能够像威廉那样碰到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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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妮对自己念叨过不下一百次,最好别再去见格伦·里卡多了吧。但到快正午时她还是爬进了一辆出租车。她攀上吱吱乱叫的木楼梯,心中惴惴地不知要得到什么消息。现在回头还不算晚,她犹豫片刻,但仍然敲响了门。
“进来。”
她打开门。
“哈,奥斯本夫人,又见到您真高兴。快请坐。”
安妮坐下来,两人互相对视少顷。
“消息恐怕不太好啊,”格伦·里卡多说,他又用手去捋黑糊糊的长发。
安妮的心往下一沉,她觉得很悲酸。
“在过去七天之内并没有发现奥斯本先生与普雷斯顿女人或其他任何女人待在一起。”
“那你怎么说消息不好啊?”安妮问。
“当然,奥斯本夫人,我原以为您是在寻找离婚的理由。气愤的妻子们到我这里来一般都要让我证明她们的丈夫是有问题的。”
“不,不,”安妮舒心地说,如释重负,“这是我几个星期以来听到的一条最好的消息。”“噢,那好,”里卡多先生有些吃惊地说,“但愿我们在第二个星期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
“喏,你现在可以停止调查了,里卡多先生。我肯定你下个星期也搞不出什么结果。”
“奥斯本夫人,我想这样做不很明智。仅仅依据一个星期的观察就做出最后的判断,至少可以说是不成熟的。”
“那好吧,只要你认为证明一个观点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但我仍然确信你下一周什么也不会发现。”
“不管怎么说,”格伦·里卡多继续说,他又喷出一口烟,那根烟看上去比安妮上星期见到的好像长一些,气味也不那么刺鼻了,“您已经付过两个星期的酬金。”
“匿名信的情况怎样?”安妮忽然想起来,又问,“我看那些信是忌妒我丈夫获得成就的人写的。”
“嘿,奥斯本夫人,正像我上星期说明的那样,追查匿名信的作者可不是件容易事。不过,我们已经查找到出售那种信笺的商店,因为那种信笺的样式十分特别;但在眼下,我对这个问题还无更多的情况可以奉告。还是等到下个星期,到时候可能会有些进展。最近几天你又接到过这种信吗?”
“没有。”
“好的。看来一切都能得到最满意的结果。让我们为您祝愿,下星期四咱们见面之后您就再不用来了。”
“对,”安妮高兴的说,“但愿如此。下星期再结算花销的帐好吗?”
“那当然,那当然。”
安妮几乎己经忘记他的口头禅,不过这次听到后倒觉得挺可乐。在乘车回家的路上她心中已经想定,亨利完全司以获得那五十万美元,她已有充分把握可以证明威廉和艾伦是错的。但她一想到威廉背着她偷偷潜入波士顿这件事,心中仍然不是滋味:或许亨利的暗示是有道理的,威廉还在他们背后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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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安妮告诉亨利她已决定发放那笔贷款,亨利喜出望外,第二天一早便拿出来法律文件让她签字。安妮一看不禁犯嘀咕,这文件亨利一定备好多日了,特别是米莉·普雷斯顿的签名已经在那上面,不然又是她疑心过重?她驱赶跑这个念头,匆匆签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