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明斯克320公里之后,火车到达斯摩棱斯克市,他们在那里得到较多的热菜汤和黑面包。乌拉德克的车厢里又上来一些语言与卫兵相同的新囚徒。他们的头々好像与乌拉德克的年纪相仿。乌拉德克和剩下的11名伙伴——10个男人,1名妇女,马上对新来者产生疑戒。他们双方各占车厢一半,两队人互不接触,一直相持了好几天。
一天夜里,乌拉德克没有睡着,正从前一人身上取着暖,凝望星空。他突然发现,斯摩棱斯克人的头々手中拖着一条小绳,正向他这一队人的排头者爬过来。这是男爵的贴身侍从,正在熟睡中。乌拉德克知道,如果他反应太快,那孩子一察觉就会逃回自已的那半边寻求同伴的保护。所以,乌拉德克爬下,沿着波兰人的躯体缓々匍匐向前,这时,一双々眼睛盯着他爬过去,但无人出声。他刚一爬到队首,便跳将起来,扑到入侵者身上。车厢里的人立即醒来,两邦人迅速龟缩到各自的车角,只有阿方斯例外,他一动不动他躺在众人面前。
斯摩棱斯克人的头々不但比乌拉克个高,而且比他灵巧,但在地板上博斗这两点显不出多大的优越性。他们厮打了好几分钟,被吸引过来的卫兵哈哈大笑地观看起这两名斗士的表演,甚至开始为其输赢打赌。一名士兵觉得见见血才过瘾,便向车厢当中扔来一把刺刀。两个孩子慌忙爬着去争抢这闪光的刺刀,斯摩棱斯克的头々首先抓到。他一刀刺入乌拉德克的大腿一侧,并拔出带血的钢刀,准备再次戳杀。斯摩棱斯克那邦人为他们的英雄欢呼助威。第二次攻击,刀尖擦着乌拉德克的耳边牢々插入颠动的车厢木底板。正当斯摩棱斯克头々使劲往外拽刀时,乌拉德克用尽身上的全部气力朝他下裆猛踢一脚,把敌手掀向后方。他乘机拔出刺刀。乌拉德克手握刀柄,一个箭步跳到对方身上,顺势将刀锋直接捅入他的口腔。这小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声将整列火车上的人全部惊醒。乌拉德克拔刀时又拧转几圈,然后一刀一刀向他的身上刺去。此刻,那人早已呜呼哀哉。乌拉德克骑在他身上,喘了好一阵子粗气,最后,他抱起尸体扔出车厢。只听得尸体“扑通”一声落到路提上,随之响起一阵卫兵们漫无目标的枪声。
乌拉德克瘸着腿走到仍然一动不动躺在车厢底板上的阿方斯身旁,跪下来摇动他那已无生息的躯体:他的第二个见证人也送了命,现在,谁还能相信,他——乌拉德克就是男爵选定的家产继承人?生活还有什么希望?他爬行几步,双手握住刺刀柄,跪立起来,把刀尖对准腹部慢々举起刺刀。一名士兵突然跳进车厢,夺下他手中的利器。
“嘿!不行,你不能死!”他吼道,“在集中营里我们需要你这样有活力的人,别想把所有杂务活都推给我们干。”
乌拉德克双手抱住脑袋,他这才感觉到被刺刀扎伤的大腿是多么疼痛,令他浑身发凉。他失去了继承权,却又成了那一邦一文不名的斯摩棱斯克人的头目。现在,整个车厢都是他管辖的天下,共有20名囚徒需要他照应。他立刻将这些人重新分开,让每一个波兰人都挨着一个斯摩棱斯克人睡觉,以彻底防范这两邦人之间的战争。
乌拉德克花费相当一部分时间来学习斯摩棱斯克人的语言,几天之后他发现他们说的竟是俄语,但与男爵教的俄语大相径庭,这一发现立刻启发了他,使他头一次弄明白火车正开往何方。
乌拉德克通常在白天学俄语,每次叫两名斯摩棱斯克人教他,一旦他们感到劳累就再换两名。如此下去,直至师生双方全部精疲力竭。
渐渐地地,他能与新属下自由对话了。从而了解到,他们有的是被别国遣返回来的旧俄士兵,因犯有被敌方生俘之罪现在遭到流放。其余的都是白俄的农民、矿工和劳动者,均对十月革命充满刻骨仇恨。
颠簸的火车进入乌拉德克从未见过的更为荒芜的地带,所经城市也闻所未闻——鄂木斯克,诺沃西伯斯克(即新西伯利亚),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听起来这些名字全都一样。最后,经过两个月近五千公里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伊尔库次克,火车车轨在这里突然终止。
他们被赶下火车,给了饭吃,又发放下来毡靴、夹克衫和皮大衣。他们开始争先恐后、手脚并用地去争抢最暖和的衣服,但这些装备对于抵挡此处的持续酷寒仍然太显单薄。
无马的大车再次出现,模样与从城堡拉走乌拉德克的那一辆没有什么不同,从车上扔下来许多长々的铁索链。后来,乌拉德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顿感毛骨悚然:每个囚徒都要有一只手被扣在铁链上,两人并排,左右各一,每根铁链共拴25对。铁链挂在汽车后部,汽车拖着这—大群囚徒缓々前进,士兵们在车厢里坐着。大概要走12个小时,才给两小时休息时间,然后继续前进。这样走了3天,乌拉德克断定,他这回一定难免一死,决不会熬过寒冷和劳累的折磨。不过,进入无人区后他们改作白天行进,夜晚睡觉,情况畧有好转。一个从集中营派来的由囚徒操作的野外厨车向他们提供萝卜汤和面包,凌晨和夜晚各一次。乌拉德克从这些囚徒嘴里了解到,集中营的条件甚至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