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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5章(5)(1 / 1)

1915年8月,正是天朗日熙,令人发懒的时光。一天早晨,男爵出发远行,据他讲他要到巴黎去处理一些个人事务。预定三周半返回,也就是25天——乌拉德克每天早上都要在宿舍的日历牌上做个记号,他简直是度日如年。在男爵应当返回的那一天,两个孩子跑到斯洛尼姆火车站去等候那趟只有一节车厢的火车,迎接男爵的到来。三个人在沉默中一步々走回家中。

乌拉德克觉得他心目中的这个伟大人物显得异常疲备,这又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现象。在接下去的一周内男爵经常与主要侍从进行匆忙焦急的交谈,利昂或乌拉德克一进屋他们就停止说话。如此不符合男爵性格的鬼々崇々的行动使得两个孩子十分不安和害怕,他们担心自己不明不白地成了祸根。乌拉德克甚至绝望地想,男爵大概已经决定把他送回捕机手的农舍去——他一向明白,在外人家里他总是外人。

男爵在回家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传唤两个孩子到大厅去见他。利昂和乌拉德克提心吊胆地溜进去。他未作解释,便直接宣布,大家都将踏上漫长的旅程。乌拉德克当时虽无领悟问题的实质,但男爵的简短谈话却在他脑海中永远保留下来。

“亲爱的孩子们,”男爵颤巍々地低声说,“德国和奥匈帝国的战争狂人现在卡住了华沙的咽喉,很快就要压向我们。”

乌拉德克回想起在两位教师关系紧张的最后几天波兰教师怒斥德国教师的一句费解的话,他引述那句话问道:“这是不是说,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欧洲人民的末日即将来临?”

男爵温和地看着乌拉德克天真无邪的脸,“我们的民族精神在150年的压迫和磨难中一直没有消亡,”他回答,“波兰的命运有可能像塞尔维亚那样危险,因为我们没有力量改变历史的进程,我们受着周围三个强大帝国的支配。”

“我们身强力壮,我们可以战斗嘛,”利昂说,“我们有木剑和盾牌,我们不怕德国人和俄国人。”

“我的儿子,你只在做游戏时打过仗。这场战争可不是儿戏。我们现在必须先找个宁静的小地方生存下来,等待历史决定我们的命运,而且必须赶快离开。我只能祈祷,但愿这场战争不会断送了你们的童年。”

男爵的话使利昂和乌拉德克感到既神秘又焦灼。战争像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冒险,如果他们离开城堡,这少有的机会肯定会错过的。仆人一连用几天的时间匆忙包装男爵的财物。乌拉德克和利昂被告知,他们将在下星期一动身,到男爵在格罗德诺北面的夏季小别墅去。这些天,两个孩子虽无人照管,但他们继读做功课、做游戏,只是发现城堡里再无人有兴趣回答他们的数不尽的问题。

每个星期六只有上午有课。这一天,他们俩正在把密茨凯维奇的名诗《塔杜施先生》翻译成拉丁语,突然听到一阵枪响。起初,乌拉德克以为这熟悉的枪声是表明捕机手正在庄园里打猎,两个孩子均无在意,又把注意力转到《先人祭》上。第二串更为接近的枪声使他们抬起脑袋,接着,听到楼下有人惊叫起来。两人莫名其妙地互相看了看,他们在短々的一生中还没有经历过任何可以使他们感到恐惧的事情,所以此刻一点儿都不怕。波兰教师撇下他俩逃之夭夭。后来,在屋外的走廊里炸响一枪,这下子两个孩子才畏怯起来,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连气也不敢出。

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年纪与教师相伤、身穿灰军装、头戴钢盔的男人高々地立在他们面前。利昂搂住乌拉德克,乌拉德克双目紧盯着入侵者。这个大兵用德语向他们叫喊,他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两个孩子虽然能够像讲母语那样使用德语,但谁也没有回话。又一个士兵出现在第一个人身后。第一个土兵走到两个孩子面前,一只手抓住一个孩子的脖颈,像拎小鸡似地将他们推入走廊,逼他们走出大厅,来到城堡外面的果园里,弗劳伦蒂娜正在那里盯着面前的地面发疯似地嚎哭着。利昂不敢朝那边张望,把脑袋藏入乌拉德克的肩窝。乌拉德克又惊又怕,呆々地凝视着被堆放在前面的一排面朝下的尸体,其中绝大都分是仆人。只见一缕八字胡从一滩血泊中翘出来,他楞住了,这分明是捕机手。弗劳伦蒂娜仍不停地痛哭,乌拉德克却没有动心。

“我爸々在那儿吗?”利昂问,“我爸々在那里吗?”

乌拉德克重新扫视一遍那一批尸体。谢天谢地,好像没有罗斯诺夫斯基男爵。他正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利昂,—名士兵向他们走来。

“刚才谁在讲话?”他暴怒地用德语问。

“我。”乌拉德克勇敢地用德语回答。

土兵举起步枪,用枪托朝乌拉德克的脑袋砸去,乌拉德克应声瘫倒在地,鲜血流淌到脸上,他心中在呼喊:男爵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这是我们的家,他们怎能这样对待我们……利昂迅速扑到乌拉德克身上,试图保护朋友免遭第二次袭击。这时,士兵的枪托已经第二次举起,原准备捣向乌拉德克的肚子,但当它带着士兵的全部力气落下来时却正好砸在利昂的后脑勺上。

两个孩子趴在地上,都不会动了。乌拉德克是一时陷入昏迷,因枪托的打击和利昂身体的沉重砸落所致。而利昂却是因为他已停止呼吸。

乌拉德克听到另一个士兵在申斥刚才对孩子行凶的人。他们要把利昂抬走,乌拉德克死々抱住不放。两个土兵将他拽脱后把他朋友的尸体移开,随々便々地摞到别的尸体上,也让他面向草地。乌拉德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最亲密朋友利昂的僵挺尸身,直至他又被赶进城堡的那一刻——他与几个神态茫然的幸存者一道被押入地牢。没有人敢吭一声,谁都害怕被杀后也被扔到草地上的那排尸首里去,直到大牢的大门咣地一声拴上,士兵的交谈声在远处消失为止。接着,乌拉德克轻声叫道:“神圣的上帝呀!”原来,他看见男爵正依墙瘫坐在一个角落里:他没有外伤,但显然被打昏过,双目正无神地凝视着上方;征服者需要他负责俘虏,才给了他一条活路。乌拉德克向他身边走过去,其他人都在距主人尽量远的地方坐下。他二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乌拉德克又像那天似的首先把手伸出来,男爵一把握住。乌拉德克看见男爵的眼泪沿着他那英俊的面宠慢々流淌下来。两人沉默无语。他们都已失去世上最心受的人——利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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