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马上领乌拉德克去参观城堡,直到中午才转完一圈。乌拉德克对城堡的规模,对丰富多彩的家具和织物装饰,对每间屋里铺设的地毯,样々都感到稀罕。但他只对利昂表示他觉得印象不赖。不管怎样,他要显示出他是靠自己的本事才在城堡赢得一席之地的。城堡的主体建筑属于早期的哥特式——男爵的儿子这样解释,他想乌拉德克肯定会知道什么叫哥特式。乌拉德克果然点々头。接下去,利昂把新朋友带到巨大的酒窖,里面放着一排々布满尘土和蜘蛛网的酒瓶。乌拉德克最喜欢的房子是大餐厅,在这里,上有由粗大圆柱支撑的拱顶,下有由扁石铺设的地板,四周墙上装点着动物头像。利昂向他介绍;其中有北美野牛、熊、大角鹿、公野猪和狼獾。在大厅的尽头,挂着男爵家的金光闪闪的盾形族徽,上面悬着一对牡鹿鹿角。罗斯诺夫斯基家族的座右铭是:“财富偏爱勇士”。午饭时,乌拉克因为不会使用刀叉吃进的东西甚少。午饭后,利昂陪他去拜见两位教师,教师对他的态度远々没有对利昂那么热情。晚上,一爬上那张从未见过的大床,他便向弗劳伦蒂娜讲述起白天的奇遇来。弗劳伦蒂娜激动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面庞,张启的嘴巴甚至从未闭上,她不断地发出惊叹,尤其是听到吃饭时竟然使用刀叉!
课程在早饭前七点整准时开始,整々—天不停顿,只在吃饭时有几次短暂的休息。最初,利昂明显地领先于乌拉克,但乌拉克下定决心,奋力攻读课本,几个星期过去,他们之间的差距渐々缩小,两个孩子之间的友谊和竞争同时得到发展和深化。尽管德国教师和波兰教师都觉得难以将一个男爵的后嗣和一个捕机手的儿子相提并论,但当男爵询问科托斯基先生挑来的尖子是否合适时,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学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教师的态度从未引起乌拉德克的忧虑,反正利昂始终把他看作地位相同的人。
男爵公开表示他对两个孩子取得的进步十分满意,并时不时地奖给乌拉德克一些衣服和玩具。乌拉德克对男爵从最初的敬而远之的超然态度慢々转变为崇敬。待到圣诞节来临,这孩子该回林中的小木屋与父母团聚的时候,他一想到要与利昂分离甚至忧伤起来。
回家后他的愁闷心情表现得更加明显,刚一见到母亲时还十分激动,但在男爵城堡里度过的短短三个月使他换了眼光,他在自已家中发现了当初毫无意识到的许多缺陷。假期过得真慢呀!待在只有一个房间和阁搂的小木屋里他觉得透不过气来;盘子里盛的食物少得可怜,还得用手抓着吃,实在不是味道。城堡的人家哪有把饭平分成九份的!刚过两周,乌拉德克就开始盼望早点回返到利昂和男爵身边。每天下午他都要走上3公里到城堡外面,坐下来凝视那围绕封邑的高墙。弗劳伦蒂娜只与厨工们生活在一起,回来后比较容易习惯,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乌拉德克再不把农舍当成自已的家。捕机手不知道怎样待这孩子才好,他现在穿着体面的衣服,讲话头々是道,才6岁,说的事情连大人也渐々不能理解,这倒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想费那么多脑筋。可是,这孩子好像什么也不干,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浪费在读书上,他究竟能变成什么人哟,捕机手想,他若不会挥斧砍柴,设网逮免,到头来怎么能够凭真本事赚钱过活呢?父亲也心烦,同样希望假期能早点过完。
海伦娜为乌拉德克感到十分骄傲,所以对横在乌拉德克和其他孩子间的一根“楔子”开始时并未引起重视。但到最后,他们之间的矛盾终于无可避免地显露出来了。一日傍晚,孩子们玩起官兵打仗的游戏,斯蒂芬和弗兰克是交战双方的将军,但他们俩都拒绝接受乌拉德克参加他们的军队。
“为什么总是把我撇在一边?”乌拉德克叫道,“我也想学打仗!”
“因为你跟我们不一样!”斯蒂芬宣告,“你不是我们的亲弟兄。”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弗兰克继续说:“开始的时候父亲根本不想要你,只有阿母在你一边。”
乌拉德克呆々地站着,目光扫视起周围的孩子,他想找到伦蒂娜。
“弗兰克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你们的兄弟?”他发问。
接下去,乌拉德克头一次听到他出生时的详细情况,这才明白为什么哥々姐々总是另眼看他。他依靠全部自制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硬挺着,妈々见状十分难受;然而,乌拉德克在内心深处却暗自庆幸起来。他发现他的血管中并没有穷酸的捕机手的血,他的真正家系还是个未知数,他身上的基因有可能来自强者,将会保证他创造出一切奇迹来。
倒霉的假期终于结束了,乌拉德克高兴地返回城堡,利昂张开双臂欢迎他,对于利昂来说,圣诞节也是没什么可庆贺的,他在父亲财富的包围中所感到的孤独与乌拉德克在捕机手的贫困重压下感到的孤独是一样的可恶。从此以后,这两个孩子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不久,二人便变得难分解解了。暑假快到时,利昂请求父亲让乌拉德克留在城堡度假。男爵欣然同意,他对乌拉德克也渐々萌发了器重之心。乌拉德克欢喜若狂。从此,他就算告别了捕机手的农舍,一生中只重返过那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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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德克和利昂在课余时间经常一同做游戏。他们最爱玩捉迷藏;城堡共有72个房间,总躲在一处的可能性非常小。乌拉德克顶喜欢藏的地方是城堡主搂下面的土牢。主搂中唯一能照见人的光线来自顶部的一个很小的石条格子窗,亮度极弱,人一走进,都得点亮蜡烛照路,乌拉德克搞不清楚这下面的士牢究竟派何用场,没有一个奴仆提到过它,在大家的记忆中这里从未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