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赏过花之后,又一同用了晚膳,很是其乐融融。天伦之乐的好景,让两位太后笑脸如花。孙儿绕膝,媳妇贤惠,儿子孝顺,对于两位已过天命之年的老人家来说,世间再没有什么能这样的日子更好了。然而他们这一家人,又是大明最特殊的一家人。太多人都梦想着做皇帝,然而帝王家的苦楚又有谁人能知呢?为了恢复疆土和大明昔日的荣光,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选择了征战四方,对于母亲与妻子来说,她们也只能选择支持。不管她们是否愿意,她们也必须如此。因为她们不仅仅嫁给了帝王家,还是嫁给了整个王朝。大明帝王家的男人,或征战、或牺牲,那都是宿命。大明帝王家女人的宿命是在她们男人的身后流着泪、挥着手,与其荣辱与共。若是国亡了,身也亡了,因为她们绝不会独活。吊自杀,殉国明节,她们都将义无反顾。如李自成破京之后吊自缢的天启帝遗孀懿安张皇后以及崇祯帝的孝节周皇后和袁贵妃,
如果说汉唐的帝王可以选择和亲,北宋的帝王会被举家囚禁玩弄于塞北,那么大明的帝王即使战败被囚禁了,也一样是铮铮铁骨,明英宗的故事相信许多人并不陌生。然而明英宗只有一个,崇祯也只有一个。崇祯帝在自缢之前,将他所爱的女人和女儿一一杀光,因为即使是失败,他也绝不会选择宋徽宗的那一条道路。三百年的大明大多数的时间里都一直在战斗。算到了嘉靖、万历以后,这份血性也一丝一毫没有减弱。马芳、戚继光、李成梁、李如松、秦良玉、毛龙、袁崇焕,大明战旗下的猛将数不胜数,根本无需再说了。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仅仅这句话足以让每一个国人热血沸腾,为之骄傲。大明如同‘明’这个字的字义一样,光昭日月、性如烈火。
御花园,朱四母子聊了许多,穆清则和朱四一同搀扶着王太后,却没有参与话题。晚膳过后,他们散步回到西宫。只是小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盏茶,穆清便商量要和舒窈、梅儿一同回去了。自从梅儿生了三皇子朱慈炜以后,穆清不久后也生下了朱慈熠,朱四允许她们可以自己哺乳,说是这样可以减少母亲生病的几率。梅儿和穆清自然都是乐意的,天底下又有哪一个母亲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呢?两宫太后对于两个庶出的小皇子,虽是一样的喜欢,却谈不一样的重视,随着朱四的一番解释,她们也听之任之了。
其实朱四这么做这也是为了不让梅儿和穆清两人太过寂寞,而且更多的还是为了照顾梅儿。毕竟他若是在家,大多时间还是与苏裴一起住在西宫的。穆清和舒窈倒也还好,不但朱四其余时间大多是去她们那儿,两姐妹也能做伴儿。梅儿有些惨了,除了每日需要服侍苏裴,一年三百六十日,绝大多数的夜里都是在独守空房。然而有了朱慈炜的陪伴,日子便要好过许多。
穆清又以尚在哺乳期为由,把夜晚的时间留给了苏裴,然而在梅儿和舒窈都走出去之后,她又悄悄地回来了。朱四和苏裴也没有发问,只是都微笑的看着她。穆清心做出了决定后,近身跪在了二人面前。苏裴惊得连忙起身搀扶,朱四依旧笑而不语。
“四郎、姐姐,今日在御花园,妾听到了母后她老人家担心的话,这让妾的心很是不安。”苏裴问道:“哦,母后说的什么,让妹妹不安了?”“母后有心为炫儿定下太子的名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苏裴道:“傻妹妹,炫儿只是一个三岁孩童,你难道还要让他‘名之必言,言之必行’吗?”穆清依旧没有起身,她认认真真地对二人说道:“如果立储单单是一个三岁孩童自己的事情,倒也不必如此。可妾要说两件事,留给四郎和姐姐参考。第一是无论是否现在立储,我穆清都对天发誓,永远支持母后、母妃和四郎的决定,绝不为熠儿争位。”
苏裴急道:“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容妹妹把话说完。”穆清打断苏裴继续道:“第二是有一个前车之鉴需要四郎听一听。是宋高宗时期立储的事。”朱四终于开口道:“你先坐下说话。”又对张福禄说道:“叫所有人都去殿外等候,不得任何人入内。”张福禄则轻声说:“回万岁爷,小全子已经带着所有宫人出去了。”他又发现自己还站在这里,便也快步退了出去。
见穆清已经坐下了,朱四才缓缓道:“既然大家都如此重视此事,朕便也不得不小心一些。不过你说的宋高宗立储的事情,是不是有关于岳飞之死啊?如果是,那和我们现在的情形又有什么联系呢?”穆清浅笑道:“四郎可谓掌千秋史,胸百万兵。何苦又在清儿面前揣着明白说糊涂呢?岳飞书立储,名义是立储,实则是为了北伐。适时完颜宗弼威胁要让宋钦宗重新登基,如果岳飞不能劝说高宗马立储,岳家军的北伐便会有万千顾虑,南宋的根基也会不稳。这便是名不正则言不顺了。”
朱四立眉惊呼道:“你的意思是害怕多尔衮也如法炮制?可是他又哪里淘来一个宋徽宗呢?”穆清道:“如果他想这么做,不论真假,木偶总是不难找的。何况现今大明的内部,也未必是铁板一块。国家将亡,大难临头时,妄言货可居的都是傻子。可如果四郎若能在战场节节胜利,买卖继任皇帝便是一本万利了。”朱四不削的笑道:“呵呵,如你所说,如果利润足够大,他们难道还敢扶植起一个宗室,来抢朕的皇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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