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想我交趾人笃信佛教,佛祖成佛后最早皈依的大弟子目犍连都曾在我国弘法。只是孤王虽然知道目犍连的故事,却不知道我国到底是否属于南瞻部洲。如果真的如大明皇帝所说,那么我国便是在大明的抚谕之列了。请问国师,这个什么天蓬元帅我们见还是不见啊?”
阮主拿着这一封国书,很是不知所措,他只有问问这个国师到底该怎么办。那国师臂腿四个腕处俱佩戴着足金打造的镯子,赤着脚、身披一小块儿黄布,高僧模样,却带着金器保持着俗人的传统,显得不伦不类。此时正在定,被阮主这一召唤,缓缓的张开双目,悠远而绵长的看向了前方,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这让阮主的仰慕之情顿时挫折了几分,阮主开始狐疑自家的这位国师到底是从入定来呢,还是从一觉醒来呢?
那国师也不客气一下,先问来人一声早安,而是看了看天。已经是午了,这在当地也该是大家起床的时间了,所以国师并没有抱怨自己被太早的唤醒。看这位国师根本不是在入定而是真的刚从懵懂醒了过来,阮主只好谦卑的再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而国师用手指擦了擦眼睛的眼屎,又将眼屎放入自己的嘴里尝了尝,觉得好像缺少一种微量元素,大概是心眼儿吧,这才想起来回答阮主的问题:“我交趾的这个名字仍是来源于汉朝时期的交趾郡,而大明那个所谓英明神武的太宗永乐大帝更是给我们交趾人带来了血一般的教训,并且永乐大帝还直接将我们交趾重新并入到了大明的版图。如果不是后来交趾这个对大明来说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趁着他们一不留神,又烧起了一把火,造了反,恐怕连阮主你自己,至今都还只是大明治下的一个几个州牧而已。”
阮主今日一身盛装打扮,头戴三山金花冠,四臂也都箍着金镯子,脚穿玳瑁履,不过这鞋子在进门之前已经被他脱下来了。腰束佛门八宝丝带,是身其余的部分惨了点,什么都没穿,只有腹部以下,前后各在八宝丝带插了一根芭蕉叶,算是生动趣儿味了,还应该会较凉快。
只看他双手合十跪拜在自家这位国师的面前,而这位心缺少了某些微量元素的国师虽然还半醉半醒着呢,不过要想糊弄一下面前的这位阮主也是足够了。“国师的意思是说大明很是强大,我方必要以礼待之对么?那么如果大明对我们提出过分要求可怎么办呢?”那国师听到阮主这样无知的问题本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大明若是要钱你一定得给呀,若是要命老子肯定得跑啦。”
可是已经在这片很养人的土地待了三四年了,而且如今还贵为国师,他在没有见到死亡之前,还是不肯放下已经到手的富贵的。这位国师生一双色目,本姓马,原名马尚贱,乃大明西北边地的一个****破落户,早年西北大旱,家里草场都没了收成,这马尚贱贱卖了家里的牛羊和妻女,独自一人携着钱财辗转来到了内地,作为一个****竟然跑去武当山,堂而皇之的当了道士。却还是没能躲过西北的大起义,后来在武当山又碰到了自己的西北老乡,当时刚刚在附近不远处的襄阳称帝的李自成。
此后他又开始跟在矮子宋献策的屁股后边儿,整日混在大顺军的军伍里骗吃骗喝了。并跟随着大顺军攻打了北京城,还曾被宋献策选为5000孩儿军的一员,这孩儿军便是大顺军攻占北京城的急先锋啊。后来李自成在山海关一片石大败后,宋献策曾说十八子另有其人,恐非李自成,因此开始推崇李岩。结果李岩也因宋献策的这句话被牛金星以鸩酒毒死。后来马尚贱跟着宋献策和大顺军一路败退到了西安、再败潼关、又至武昌。
武昌大战后,那个不听宋献策的建议,而一味向旧官追索钱财的刘宗敏同宋献策一同被抓了,而马尚贱却侥幸得免,他亲眼看到了刘宗敏及其一家的妻妾在武昌城内被当街枭首示众,也听闻了多尔衮因为珍惜宋献策一身门遁甲之术的高深学问,而将宋献策揽入旗下。虽然马尚贱还想跟着宋献策到多尔衮眼皮子底下骗吃骗喝来着,可是大清朝的爱新觉罗们眼光独着呢,怎会看不出来这马尚贱是一个身无长物的死骗子呢?
早在大顺军,他马尚贱的名头已经被人们改成了马骗了或是马大骗子了。凄凄惶惶的一路逃跑,马尚贱向南一直来到了交趾,他又发现这里的人们笃信佛教,早年马尚贱为了更好的混饭行骗,对原大乘佛学也是略习知一二的,而交趾也很仰慕大乘佛学,如此这般的一个******,又从武当山的道士乔装打扮着变成了南洋的一代高僧。
多年尸山血海里滚爬出来的马尚贱又因为其实内心根本不信什么鬼神,所以在交趾阮主的治下,破获了一起尸头蛮入夜飞头杀人的局,还亲手干掉了那个尸头蛮,并解除了那个尸头蛮对阮主的绑架,所以被交趾的阮主尊奉为国师。如今遇到了大明的旧故,自己父母之邦的来人,其实马尚贱不是还在半醉半醒着,而是内心在五味杂陈。“大明如今都已强大到这种地步了?闯王的数十万大军在一年的时间内便被清军几乎斩尽杀绝了,而如今大明的水师竟然可以来到占城、来到交趾,这不是说明如今的大明没有灭亡,而且恐怕会亲眼所见的八旗铁骑还要强大得多吗?恐怕山人,哦不,现在应该自称老衲了,恐怕老衲还需亲自会一会,看看能否赚得一笔买卖,那可是无量天尊啦!”
想通了的马尚贱不自知的笑出了声,他抖擞了精神,以自己饭盆儿一般大小的手爪子抚摸着阮主,为他灌顶。这大概又是他从天主教那里学来的吧,这老马的知识真的是太杂啦。一面儿灌顶,老马一面儿对阮主说:“既然国主担心大明另有图谋,那么难免还需本国师亲自走一遭,去占城看个究竟,为国主排忧解难才好。”阮主一听急了:“国师,这可使不得啊,您是我国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您如果此去有什么不测,咱们国家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