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朱四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他已经慢慢的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有了责任,这里已经是他的家,可以让他想要去承担和付出的人越来越多。在夕阳下的一把摇椅中,眼前匆匆而过的宫人都在为他而忙碌,宫女也好,中官儿也一样,朱四把每一个人都当成家人。
大战刚过,是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闲来无事,偶尔出去走走。朱四带上皇后苏裴,一起回了桃花江,回到苏府省亲。朱四很早就想见一见明末三大儒之一的王夫之了,如今,两人平辈而论,王夫之已经是朱四的大舅哥,朱四自然不好称呼王夫之的号——船山先生了,每以兄长称呼他。苏裴被母亲和家人众星捧月一般的迎进了出嫁前的闺房,去说一些家长里短,朱四则来到了正屋的厅堂,与苏翰林和王夫之聊一些时政,而弘智大师也在其中。
“弘智大师能住进国丈的家庙,不但是苏家的福德,也是皇家的福德呀!”朱四和弘智大师一直都很谈得来,因此对弘智大师的决定很高兴。弘智大师却有些惭愧的说:“和尚虽已遁入空门,却又舍不得离开红尘的漩涡,总是希望能够看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苏家刚刚与圣上结了亲,可忽然间家里少了至亲,非得拿和尚凑数。和尚也是个假的。嗨,有些事情,想放下,又放不下,真是玷污了佛门啊。”
“大师说的哪里话,我佛慈悲,众生难渡,渡的一个便是一个吧,既然国丈有苦,大明有难,大师纵使已经遁入空门,又怎会作壁上观呢?大师的举动才真的是菩提心啊
。”弘智大师笑而不语,苏翰林说道:“臣下与弘智大师的俗家也是世交,而弘智大师一身本事却怀才不遇,所以这才成了和尚。”
朱四忽然问道:“大师的怀才不遇只是过去,如今大师既然已经在江南有了偌大的名声,又和朕是知己,何不出来重新大展拳脚一番呢?”弘智大师摇了摇头说:“圣上说和尚不会作壁上观,可和尚怎的又不是在作壁上观呢?如今圣上的身边人才济济,大明的朝堂已是另一番气象,天家已经不需要和尚这种不入流的角色了。在这桃花江畔,苏家的家庙里,和尚到是还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帮助桂林的百姓们施药、救治一下穷苦病患,既可以青灯古佛,又可以踏足红尘,真是乐在其中啊。”
若为自由故,草鞋走山路。弘智再一次拒绝了朱四的邀请,朱四也不好强说,转而问苏翰林:“国丈近日身体可好啊?”苏翰林笑道:“好,好,呵呵,自从裴儿有了身孕啊,我们老两口每天可有事儿做了,虽然裴儿腹中的孩儿是臣下的外孙,是皇家的血脉,高贵了些,可毕竟这孩儿的娘是我们老夫妻的女儿啊。就算皇家什么事情都周到、什么补品都齐备,可我们老夫妻就是惦记她们母子啊,圣上前番出征在外,老妻在宫中可是盘桓了数日呢,回来就对臣下说啊,两宫太后对皇后娘娘那可真是打心眼儿里疼啊!臣下与老妻对两宫太后真是感激不尽啊。”
朱四笑答:“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感谢,小妹是母后的儿媳,腹中孩儿是她二老的亲孙儿,母后与母妃如何会不在意,前些日子因为看戏时的闲聊,小妹怪朕又去了战场,挖苦朕两句,朕也情急之下反驳了她,就因为这个,小妹便告状了,朕硬是被母后和母妃一路追打呀!”
众人都大笑起来,笑声中,朱四又问起王夫之来:“兄长怎么也没走啊?莫非国丈的家庙里,还需要一个俗家弟子?或者是苏府还缺少一个内管家?”朱四这么说,却也有一些气话,大婚前他想找王夫之闲聊,王夫之因为太忙,没什么时间,如今既然王夫之也在,凭朱四的小心眼儿,怎么会不想着挖苦王夫之几句呢?
好在王夫之是个有气度的人,没和朱四一般见识,却也捎带解释了几句:“之前圣上与皇后娘娘大婚之期迫在眉睫,臣下本想多听些圣上的教诲,怎奈有姑丈重托,不敢怠慢。后来又逢遭建虏南侵,圣上政务繁忙,而后圣上更是御驾亲征,自然没了闲暇。前几日皇后娘娘通知姑丈说圣上要临幸苏府,姑丈便通知了臣下前来相陪圣上。既然建虏再次败北,皇后娘娘又身体不便,圣上此番临幸苏府,必定要多逗留几日才好啊。臣下也可以在圣上身边多学习一些治国安邦的大智慧。”
听到王夫之的话,朱四竟然一脸苦涩。“兄长休要再提闲暇,如今朕也是没了去处,这才带着小妹前来府上讨扰的。”众人都“哦”了一声,想听个明白。
朱四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朕的伤刚刚养好,便时不时的找朝中的武将们喝一喝酒、同文臣们论一论道。却也快活,只是一时半刻的还好糊弄过去,可久而久之,便原形毕露了。以朕的酒量,怎么会是那些斗酒十千的武将们的对手呢?若问论道,又怎会每次都把经筵变成战场呢?所以到后来呀,朕便改主意了,没事的时候跑去拉着文臣们喝酒,抓几个武将论道。于是呢,朕终于赢了。武将们再看到朕时便会头皮发麻,文臣们一提起酒来便腿肚子转筋。从那以后啊,国朝的朝政和武备,效率都提高了许多。文臣们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儿,忙于政事再不出门;武将们没黑没白的操练,认可把自己晒成焦炭也不肯再听朕扯淡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整个朝中,除了李成栋的义子李元胤入朝后还肯偶尔跟朕一起出去走走,高必正能死皮赖脸的相陪,除此之外,其他的文武百官一见到朕就会跑。没办法啊,朕只好和小妹回娘家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