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众人心情如坠谷底,原本端掉火药库,为东路军立下汗马功劳的喜悦,此时全都不翼而飞了,若是之前的情况属实,刘宗敏大军已经战败,那么他们将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别说是继续北进了,能不能安然撤离都是问题。
多尔衮手下可是有十几万精兵的,而且刚刚击败了刘宗敏大军,这会儿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无论是吴三桂还是李双喜,都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这和用兵水平之类的都没关系,是纯粹的硬实力问题。
更何况多尔衮这厮就算被千万汉人唾骂,但用兵打仗水平绝对没得水,李双喜就算是同等实力交战,也未必能讨多少好去,更何况对方兵力是他几倍,若是中路军真个战败,这仗怕是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了。
如此大好形势,突然间急转直下,绕是周鲤素来多智,此刻也没什么好办法了,毕竟他只是个从八品的前锋校而已,手下也就二百多人,面对这种大局面,能保住自己不死就算不错,哪里还能奢望其他。
这他娘的刘宗敏不是很能打吗?之前鞑子入寇,多尔衮就是败在这老头子的手下,何况如今他手下足足二十来万精锐,怎么就被人家打得大败亏输,居然要退回山海关了呢?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是在心里头想想,却不敢当着众人说出来,这可不仅仅是诋毁上官的问题,刘宗敏在顺军中威名仅次于先帝,甚至某些方面李岩都比不过他,俨然就是大顺军神,受到两百多万顺军敬仰的偶像派加实力派。别说这一趟打了败仗就会如何如何,只要他不全军覆没,把这二十万精锐全都给搭进去,他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今上哪怕就是怪罪,最多也就是将他军职剥夺,爵位估计都不会动,老头子往后哪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可以踏踏实实的颐养天年。
这就是差距,至少十年之内不可能弥补的差距,哪怕先帝爷没了,今上并不太倚重那些老人,反倒是刻意的在提拔新人,但刘宗敏在军中的势力依然非同小可,强到谁都不能忽视的地步。
周鲤越想越是烦闷,他倒不是真想把刘宗敏扳倒,尤其刘大刀和他还很有交情,可眼看着北征大业很可能取得成功,在这个时候因为中路军的败退,导致他们这一路只能黯然撤离,甚至有可能被多尔衮当做第二个祭品,他心中总是无法释然。
回到大营的时候,整个东路军已经全都动了起来,到处都是人嘶马叫,虽说不算混乱,但那种若隐若现的人心惶惶却是清晰可见,周鲤老远便看到李双喜的亲兵守在门外,估计便是在等他们回来的,赶忙拨马过去问道:“这位小哥,国公大人现在何处?”
“正在大帐等着诸位呢,我是专门来这里守着的。”那亲兵也是满脸沮丧,叹口气道:“也幸亏你们这个时候回来了,若是再晚一步的话,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和大军一起撤走。”
“镇国公那边真的战败了?”周鲤再次确认道。
“可不是嘛,你们也知道这事了?”那亲兵险些掉下泪来,想必也是不甘心的很,跺着脚道:“也不知道老公爷这仗怎么打的,二十几万人马啊,怎么就能败了呢?”
听他这么一说,周鲤也知道刘宗敏怕是真的完蛋了,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无力之感,也不再多说什么,跟随那亲兵垂头丧气的进了大营,燕随风等人也只得恨恨作罢,同去大营禀报。
走进中军大帐,周鲤第一眼便望见了满面幽怨的李双喜,他心情也不大好,上前拱拱手,瓮声瓮气的说道:“卑职见过国公!”
“三郎回来啦。”李双喜强自扯出一丝笑容,问道:“海城那边怎么样?”
“卑职幸不辱命,将海城鞑子的火药库给端了,本以为大军攻城之时,海城城头上的火炮便废了,谁知道……”周鲤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偏着头看着地面。
李双喜一军统帅,自然不可能像他这般使小性子,拍拍周鲤肩膀,用鼓励的语气笑道:“行啊,你们这些小子,还真是给我长脸,居然将索尼那老狗的军火库都断掉了,本公果然没看错你们,等这一仗打完了,本公要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多谢国公!”周鲤也勉强笑了笑,却知道自己这份功劳到来不远了,因为这仗已经完全不可能再打下去了,多尔衮击败刘宗敏之后,哪怕主力去进攻吴三桂,至少也会分个几万人来攻击东路军,到时候索尼再从海城中杀出来,双方合兵一处,怕是不好抵挡。而且吴三桂西路军是这三路中最弱的一股,根本不可能挡住多尔衮,估计也会老老实实撤回山海关,才不会导致被满清和蒙古人夹击的局面,最终压力还是回到东路军一边来,他们只有撤退一条路可走。
而既然要撤退,自然早走比晚走要好,总不能等到敌军大兵压境你再撤,那可就不是撤退,而是大举溃败了。
李双喜也知道周鲤看出了局势,当下也不隐瞒,叹道:“如今这局面你也看到了,成国公那边实力较弱,又要同时对付蒙古人,估计多尔衮不会拿他们当目标,而是会发一支偏师过去夹攻,主力会向我们东路军攻来,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先行撤退,等到了山海关内,会合镇国公之后再从长计议。”
“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周鲤还是有些不甘心。
李双喜摇了摇头,苦笑道:“多尔衮麾下大军要比索尼的人更加厉害,而且如今满清内部倾轧严重,他这个摄政王早已经没有当年的霸气,正要打出个漂亮仗来稳定人心,方便他与顺治争权,一定会拼死进攻我们,拿人命堆出他的丰功伟绩来,若是此时不走的话,等到他大兵压境,我们想走都不那么容易了。”
“卑职明白了……”周鲤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再次拱了拱手,带着燕随风等人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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