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回归死寂。
江畔潮湿阴冷的空气从窗外灌进来,让人止不住的颤抖。
寒紫嫣一想到那个叫做小黑的家伙,一个晚上和四个女人厮混在一起的男人,落到这样的人手里,让她害怕。
她要趁她们不注意从侧窗跳出去。虽然这不是个明智的办法,但显然是唯一的办法。
她仔细观察车内的三个女人,她们始终闭着眼,气息均匀,似乎睡得正香,而驾车的阿碧也没再说话,若这时悄无声息地跳出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打定主意后,寒紫嫣轻轻探起身体,一只脚慢慢踩在窗沿上,鼓起勇气往外跃去。但就在此刻,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姐姐,快到渡口了,小黑怎么还不来。”一名女子轻轻叫了一声。
看来这三个女人并没真正睡着,寒紫嫣大觉受挫,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得乖乖回到位置上。
阿碧道:“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远处飞速而来,如一头疾奔的黑狼,一声长嘶,那道身影已落在了马背上。
外面传来阿碧的声音:“小黑,你总算来啦!”
接着传来一声脏话:“我去他奶奶的!”停顿片刻,又道,“这些小杂种就跟臭虫似的,甩都甩不掉。”
寒紫嫣觉得无比郁闷,现在连这个男子也回来了,她若想跑,更是绝无可能。
她突然听到后方传来阵阵异响,从窗外往后一看,只见百米开外,几十人正紧追而来。他们骑着清一色的束甲黑马,清一色的黑袍长披,风声呼啸,如黑潮奔涌,速度快到极致。估计用不了一刻钟,他们就能追上马车了。寒紫嫣头皮发麻,没想到自己这般的倒霉,今晚的处境竟比昨晚遇到火眼狼时还要凶险!
担忧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阿碧略显紧张地问:“小黑,这次来了这么多人,我们该怎么办?”
那男子坦然道:“本想看在月纱的面子上,打算不开杀戒的,可这领队的老头太不给我面子了,那就是一个字,杀。”
一个杀字说完,男子腾空而起,单脚在马背上轻轻一点。所有人只觉马车顿然一滞,差点就要倾覆一般,而男子已飞出去好几百米,如一只夜鹰在空,向那群黑衣人俯冲而去。马车咿呀几声,终究还是向前栽倒,缓缓停下,寒紫嫣马上听到阿碧的一句念骂:“这死鬼,竟然一脚把马给踩死了。”
寒紫嫣跟着三个女子下了车,果然看到一匹黑马跪倒在车前,口中吐着白沫,眼看就要死了。
白石渡口就在眼前,她们还是慢了一步。
原本湍流狭窄的河道到了这里豁然开朗,一眼望不见对岸,江风呼啸,让人觉得发自内心的寒冷。在渡口上依稀泊着几艘小船,其中一艘亮着灯,灯光在河面上随风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沙石堆砌而成的河岸同样宽敞,这里叠放的货物高如山丘,等待着日出时分被运出渡口。这样的地方显然很适合做生意,但同样很适合杀戮。
十几个黑衣人已追到跟前,将阿碧她们四个团团围住,他们手中握着青一色的黑鳞长剑,扑闪着瑟瑟寒光。
一心想要逃跑的寒紫嫣,早在黑衣人追来前就已躲在了马车底下,大气都不敢出。她一边注视着那些人,一边寻找机会逃跑,可这个空旷的地方能掩护她逃跑的东西太少了,一旦跑开,很容易被发现,还不如不跑。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双方能够两败俱伤,到时谁也顾不上她,她就有机会溜走了。
然而那四个女人手上的花花架子对付寒紫嫣来说绰绰有余,却明显打不过人数上占绝对优势的黑衣人。双方只交手几个回合,其中一人已被对方一个擒拿抓了过去。
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随即大叫:“小黑,救我!”
“我来了……”远处的男子闻声跑来,一路突破重重包围,他的速度很快,话刚说完,人已跑到近前。啪啪两声,两个响亮的巴掌就把抓住她的黑衣人打飞了出去,然后他心疼地问道,“宝贝,你没事吧?”
那女子一头栽进他的怀中,娇羞着道:“我要你保护我。”
寒紫嫣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吐出来,刀光剑影的时候竟还能这般卿卿我我,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小黑,救我!”
“小黑,救我!”又有两人被黑衣人同样的擒拿。
他果然有求必应,一听到呼救,便奋不顾身的朝那里冲过去。只见他在人堆中纵横来去,没有任何人挡得住他的步伐,但几番下来,他的身上还是添了大大小小数道伤口,鲜血直流。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原本围攻他的黑衣人改变了策略,纷纷撤开,转而攻向实力不济的四个女子,男子骂了一声“该死的”,尝试着把四个女子拉拢在一起,但几次都被对方冲散,场面混乱不堪。
“真是个白痴。”寒紫嫣在心里默念。
她已看准了时机,决定这个时候偷偷溜走。可她刚从车底下钻出来,却看到一个黑衣人猛然转向了她,一把剑很快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寒紫嫣已能感受到剑锋上传来的寒气,心中害怕,不由得大叫道:“啊,救命!”
他竟然来了!
只见他一跃飞过数个黑衣人,双脚在一人头上一点,借力又跃出十多米,这才踉踉跄跄冲到寒紫嫣的身前。他抓住她的肩,转身将她护在怀中,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但黑衣人的长剑还是从他手中刺过,鲜血喷涌而出。他和寒紫嫣几乎同时翻倒,最后一同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上。
寒紫嫣疼痛难忍,但她更受不了被一个男人紧紧抱着,一把就将他推开。
男子却不放手,而是眉头微蹙,念道:“真该死,怎么越看你越觉得眼熟,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小心背后!”寒紫嫣哪还听他废话,只见十几把森寒长剑已同时刺了过来,剑锋凌厉,剑气生风。再看阿碧她们时,一个个都已束手就擒,被那些黑衣人五花大绑着扔在了地上。寒紫嫣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这十几把剑若刺中了他和她,两人非当场丧命不可,若他独自跑了,她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投降!”
“奶奶的,”男子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双手,又重复道,“我投降!”
那些黑衣人似乎松了口气,竟都放下武器,一齐围上来,将他和寒紫嫣绑得结结实实。
这样也可以?寒紫嫣觉得莫名其妙。
投降?
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嚷道:“我渴了,给我水。”
果真有人给他递上了水壶,小心喂他喝了几口。
那四个女人远远地看着她,叫道:“小黑,你快想办法救我们,要是被她抓了去,还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男子瞥了她们一眼,甩着脑袋道:“先歇歇,老子累了。”
“小黑……”那些女人还想叫唤,但她们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只见天空突然微风吹起,刚才还是渗入骨髓的冰寒江风,此刻竟然柔软和润宛如春天降临。花瓣簌簌纷飞如雨,自空中片片旋下。寒紫嫣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心中徒然一颤,这里是宽阔的渡口,看不到任何花草丛林,又是秋末,何来的花飞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