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天外来客
66、
帝国历1511年7月，马维恩帝国眺望点星区首府，眺望点星，总督府所在地
莎莉雯总督正在总督府的天台上观星，天空中少数几个亮点一闪一烁，深空中一片片模糊的光斑，现在眺望点星又运行到向着星系外的一侧，本星系中的茫茫星海被那颗K型主序星的橙色阳光覆盖，只能在夜晚看看那数十万光年以外的其他星系，勉强充数了。
自从1504年柯尔人奇袭眺望点星以来已经过去7年有余，当年144岁的莎莉雯总督也迈入150岁大关，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点点痕迹，皱纹更深了，肤色却更淡，但眼神和气色却依旧不变，还是当年那个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总督。
当年眺望点星守备舰队在奇袭中全军覆没，后来为了防备类似的事件，帝国决心在眺望点星配备更多的舰船，现在眺望点星守备舰队已经重新组建起来，而且拥有3艘战舰，18艘巡航舰和108艘护航舰，几乎相当于半个军的战斗力，对于一个只有200万人口的小型农业殖民地来说，这样的配置显然有点强大过头。
行星防御总部也重新建立起来了，为了避免再次轻易被毁，这次索性搬到了5000多米深的海底，建在海床上，几乎跟海洋融为一体，从海面上通过常规检测手段几乎不可能找到它，除非知道非常精确的坐标，才可能实施打击。而人员要进出，都只能通过特定的潜艇，非常容易控制，要想潜入也是十分困难的。
外围空间中，橙黄色的阳光和点点星光透过舰体的感应器，洒入战舰“暗夜”号的舰桥，守备舰队司令兼“暗夜”号舰长普莱?维特利将军正在作战指挥席中呆坐着，守备舰队经常需要训练，维特利三天两头带着他们在恒星系外围游弋，演练阵型，或是随便找个小行星开几炮玩玩，这些都是例行公事，维特利虽然坚持这样做，但他自己也觉得十分无聊。
这艘100余艘船组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舰队逐步航向了恒星系朝向星系外围的那个方向，星空非常的虚无，几个亮点稀稀落落，不像后面既有耀眼橙光，又有千亿星辰，这边只有一片漆黑而已。
这本来是平凡的一天，一次平凡的演习和训练，根本想不出会有什么变数，训练已经接近尾声，维特利几乎睡着，副官催促着舰上士兵准备返航。
“嘀嘀”的警报想起，舰内的人全都为之一震，维特利惊醒过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报告舰长，不远处发现不明引力波信号，似有空间扭曲发生，但这种信号从未见过，不是马维恩人，也不是拜尔人的超空间信号，跟柯尔人的超光速信号也对不上，根本搞不清是什么！”
“什么？不明时空扭曲信号？见鬼了！全军密切监视这个信号，将具体情况传回眺望点星，马上！”
总督府的工作人员又一次闯入莎莉雯的天台，气喘吁吁的向她报告“暗夜”号发现的情况，莎莉雯一听大惊，赶忙跟随那工作人员来到通信电脑前，跟行星防御总部的线路已经接通，莎莉雯上去就问道：“到底是什么？”
“总督大人，‘暗夜’号报告他们发现了两处奇怪的引力波信号，是强力的时空扭曲，据侦察，该处目前并无可观察到的异常物体，但这两处引力波信号十分强烈，几乎比我们进行远程超空间跳跃时的能量高出两个数量级[注66.1]，如果真是超空间跳跃信号，要么说明它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要么说明该物体质量十分巨大。”
“那现在可以判断是什么么？”
“不能……还没有在信号源处发现任何物体。”
“只有两处么？但愿不是什么威胁……告诉维特利将军，密切监视这两处信号，之后可以自行判断处理，不必请示，以免因通信延迟而贻误。”
“是，总督大人！”
“暗夜”号上，维特利变得十分紧张，根本无法坐下，他就这么站着观看战术面板，战术面板中显示的正是发现异常信号的方向，然而那里至今还是一片虚空，什么也看不见。副官来报：“报告舰长，收到行星防御总部的消息，总督大人已经发布命令，要求我们密切监视此异常现象，并可以自行其是，无需请示。”
维特利“哦”的一声，并没有转头看向副官，仍然紧盯着那战术面板中的画面，仿佛他知道接下来一定会有异动发生，他不愿意错过其中的一点一滴。此时舰队已经靠近两个信号源，距离不到0.3光秒，维特利不敢再下令靠近了，万一什么东西从虚空中突然出现，很有可能会把他们卷进时空震荡中，将舰船在空间本身的扭曲变形中扯成碎片，只剩下亚原子粒子，消失在空中。
果然，不多时，两个亮点在异常处出现，继而越来越亮，随后，亮点逐步扩大，变成一个旋转的亮圆盘，圆盘向后扫过，一截金属制物体赫然出现，维特利看得目瞪口呆，橙色的阳光在其金属表面上反射回来，冷艳逼人，那圆盘继续往后扫，露出整个金属制物体，最后圆盘逐渐变小，又缩成一个点，慢慢变暗，消失在虚空中，两个物体也完整的显现出它们的轮廓——粗短的纺锤型船只。
“柯尔人？！这明显是柯尔人的舰船风格！柯尔人居然又有了新技术和新船型，这回又是来实验的！全军攻击！火力全开！不要让他们占了先机！”
维特利话音刚落，马维恩舰队中就是一轮重炮齐射，数十枚900mm重炮炮弹劈头而下，其中一艘纺锤型飞船首当其冲，还未及开启推进器进行规避就被两枚炮弹贯穿，金属残片分撒一片，推进器刚刚亮起即告熄灭，一闪一闪，舰体陷入翻滚，控制完全瘫痪，继而火光迸出，全舰解体，化为一滩液化和汽化的金属逸散开来，在冰冷的太空中重新冷却凝结，变成一块块面目狰狞的不规则金属块。第二艘船才刚打开主推进器准备机动，一枚炮弹从头到尾贯穿了舰体，打坏船体侧弦的离子加速器，一阵离子和射线狂飙横扫舰内，推进器骤然熄灭，飞船再不动弹。
“哼哼，看你们还敢如此嚣张？柯尔人的破玩意还是这么不结实，两炮就打沉了，这群蠢货只派两艘船来，真是找死！”维特利一面轻蔑的说着柯尔人，一面命令部下把情况发回给眺望点星的行星防御总部。
“哦？两艘柯尔飞船，已经被击毁了？”莎莉雯又惊又喜，惊的是柯尔人竟然有如此技术，可以调动比己方飞船高出两个数量级的能量，喜的是柯尔人已经被摧毁，不会构成任何威胁，己方也没有什么损失。
“告诉维特利将军，敌方最新的技术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如果我们能够从中吸收一些，将对日后的战争大有好处，命令他派出陆战队，登陆那艘瘫痪的敌舰并占领它，然后拖回空间站来。”
维特利收到命令，开始执行，两队马维恩陆战队被派到那艘没有炸毁的飞船上，陆战队由“暗夜”号的副舰长特里特?莫维奇大军师带领，莫维奇一登上飞船，只觉十分奇怪，马维恩人以前也俘获过柯尔舰船，内部的陈设绝对不是这样的。
“大军师，已经完成舱内大气的检测，其中氮气75%，氧气23%，二氧化碳2%，气压正常，未检测到有毒物质，我们可以直接呼吸。”其中一名士兵拿着自己的掌机说道。
“这里危险，还是别摘下太空服面罩了吧。”莫维奇顿了顿，他是个认真负责的指挥官，不愿意拿部下的生命开玩笑。
“保持警惕，继续前进！”莫维奇下达了命令，三名马维恩士兵端着脉冲激光枪警惕的缓慢向前，舰内灯光很不稳定，一闪一闪的，舱道侧面还不时喷吐着火花，忽然，前列的士兵呼喊了一声：“大军师，这里发现一个奇怪的生物尸体，请过来看看！”
莫维奇闻声向前，只见一个穿着银灰色紧身服的生物蜷缩在甲板上，他有两手两脚，面部有双眼一嘴一鼻，头侧面还有两只高高竖起的耳朵，身体形态跟马维恩人很像，但没有尾巴，而且皮肤呈蓝绿色，面部扭曲，似乎死的十分痛苦，莫维奇吃了一惊：“这不是柯尔人！那是……难道是其他外星物种？那我们岂不是打错了？”
部下看着莫维奇那正在发愣的脸，问道：“大军师，怎么办？”
莫维奇的神识这才拉了回来，说道：“你们两个，把他抬回去，注意不要破坏，我们要做研究。其余人，跟我继续前进，探索这艘飞船。”
莫维奇带着马维恩战士继续前进，一路上发现了更多的同类型生物的尸体，全都一样，蜷缩在一起，死的十分痛苦，莫维奇感到奇怪，这艘船只中了一炮而已，舰体损伤并不严重，为何会导致所有人死亡呢？莫维奇等人搜索了全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活体，直到他们来到一个不知作用的舱室中，才了解其中的原因——这个地方管线极其复杂，从分布情况来看，应该是它的超空间核心，但已经被炮弹贯穿，粒子流和射线大规模泄露，杀死了所有人。而之前马维恩人最感兴趣的这套全新的超空间系统已经损毁，无法修复，它的秘密也被掩埋，不得而知了。
莫维奇等人搜索全舰，一共发现五具尸体，全部被带回到自己的舰船上，几艘工程舰开始附着在这艘不明来历的外星飞船上，准备把它推回自己的空间站进行研究。
整个探索过程中除了莫维奇，最感到诧异和吃惊的莫过于维特利了，一方面他感叹这种船与柯尔人的舰船如此相像，以至于自己下达了攻击命令，另一方面他也为自己鲁莽的举动深深内疚，使得无辜的人遭到攻击。其实对于外星人，原本打了也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从技术来看，这些人的水平应该比帝国要高，甚至比拜尔人的技术都要先进，将来万一遭到报复，这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莎莉雯看着舰队传回来的情报，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现在唯一有意义的就是利用这个已经发生的情况，来使得己方的利益最大化——研究这艘船和它上面的信息，还有那几具外星人尸体，这样可以帮助帝国全面了解这个新外星物种，同时很可能能从中挖掘出一些技术来。
“把情况跟首都进行汇报吧。”莎莉雯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又回到天台，拿出她那个小小的望远镜，观察数十万光年以外的片片光斑。
四艘工程舰推着外星飞船缓缓驶入空间站的飞船维修港，并进行固定和对接，很快几个研究小组就上去了，不久之后，从帝国其他地方赶来的专家也加入这个行列，最后飞船被大卸八块，拆解下来进行彻底的分析。很可惜，飞船的主控系统在炮火中报销了，里面的信息也一并丢失，无法恢复，只有极少量保存下来，却又因为信息太少，无法解译，这部分信息也就成了秘密，放入帝国的档案中，长久以来无人问津。
尸体检验的结果也出来了，这些人跟马维恩人和柯尔人一样，是碳基左旋生物，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似乎是植物与动物的混合体，蓝绿色的皮肤中充满了类似叶绿素的物质，可以直接从阳光中吸取能量，合成食物，所以，理论上这些生物不需要进食，只要定期补充水和无机盐，呼吸二氧化碳和氧气，并保持一定量的光照时间就行了。
发现新外星智慧物种的消息很快被帝国政府封锁，眺望点星也只有军方和莎莉雯等总督府的少数人知道，普通百姓对此一概不知，日子又恢复平静。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一次与先进文明交流产生的刺激很有可能诱发一次技术爆炸，一旦如此，帝国的实力将极大增强，三国之间的平衡也将彻底打破。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事件，到底会怎样改变这个星系的未来，对星系中的每一个人，又有着怎样的影响呢？
注66.1：马维恩人的计数法为12进制，两个数量级就是12^2=144倍到12^3=1728倍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