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的另一边
42、
第4189.31拜尔周期（帝国历1507年3月），拜尔共和国防卫舰“尘埃3”号，位于拜尔共和国首都拜尔恒星系外围
拉普恩基本圆满的完成了努达阿尔曼的任务，经过0.04个周期的漫漫航程，“尘埃3”号终于出现在母星外围——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这次拜尔共和国跟马维恩帝国签订了马维恩星条约（马维恩人亦称之为1507年条约），规定马维恩帝国方面开放整个终点星区，以及边缘星区的船尾星，而拜尔人则开放黄昏星和花园星，作为双方贸易往来的地点，双方在这些地方都要建设适应对方生存环境以及飞船停泊的空间站和港区；另一方面帝国和共和国同时有限开放国境，允许未携带违禁品的合法民间船只在非军事区任意通行，并交换航路图；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附带条款。
虽说这个并没有完全达成努达阿尔曼最初的设想，但也算是重大的外交成果了，努达阿尔曼十分高兴，正在拜尔星上等着拉普恩回来呢。
这次拉普恩立功不小，努达阿尔曼的政策也十分奏效，与马维恩帝国媾和一事得到了绝大部分拜尔民众的支持，毕竟战争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再说大家开放了国境，普通百姓都可以开着自己的船到帝国去游历一番，努达阿尔曼的声望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然而努达阿尔曼并不满足，他还是没想到天幕对面居然有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占据了三分之一个星系，短时间内似乎又不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更多的氨基高压环境殖民地，这事情让努达阿尔曼一直耿耿于怀。
终于有一天，努达阿尔曼忙完了一天的首相常规工作，盘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始观看拉普恩带回的资料，他看着马维恩人提供的帝国航路图时，停顿了很久，命令道：“将我们的航路图与之拼接看看。”
不多时，系统完成整合，两张星图连成一片，努达阿尔曼凝视许久，陷入了沉思：“这真是奇怪了，从这张星图来看，星系并不完整啊……整个星系中还是有好大一块空缺，正位于共和国远离帝国一侧的天幕背后……”
“这边到底有什么呢？能不能往这个方向扩张呢？”努达阿尔曼不禁思索：“要是能在这一边找到合适的星球进行殖民就好了。”
几天后，努达阿尔曼就召集了参议院成员召开议会，又一次来到了穹顶大厅，众议员们就位，努达阿尔曼又一次出现在大厅中央立柱的顶端。
努达阿尔曼扫视众人，底下数百参议员鸦雀无声，全都静静的等着他们的首相发话。努达阿尔曼朗声道：“各位参议员们好！今天本首相想要提出一个新提案，交给各位审议。具体条目已经发到你们手里，我就简单说说吧：由于向黄昏星一侧的天幕黑洞群外扩张碰到了马维恩帝国，扩张无法进行下去，虽说双方媾和，但并不能解决我们对新殖民地需求的问题，所以本首相想再派出一支舰队，走甘露星方向，出3号走廊，去探索那边的星海，各位以为如何？”
“宇宙党”的议员们纷纷表示赞同，而大部分“唯地党”的成员则沉没不语，目无表情，“唯地党”的党首斯特拉普却盘立而起，声音中透露出一股不屑和鄙视，说道：“首相阁下难道忘了0.06个周期前的教训么？随意对外扩张，结果遇到外星人，几句话不合便大打出手，这次遇到不算太强的马维恩人算我们运气好，倘若遇到比我们科技水平更高端的种族，我们拜尔人非得亡国灭种不可！”
努达阿尔曼闻言，显得十分平静，这斯特拉普自从上次竞选输给自己，就一直在找自己的麻烦，大到国家政策，小到私人生活，但努达阿尔曼知道斯特拉普已经老了，根本不可能再跟自己争下一届首相的位置，而“唯地党”的新星还没有升起，可以说努达阿尔曼连任是十分有把握的。所以，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威胁、政治生涯已经基本结束的人来说，努达阿尔曼没必要跟斯特拉普计较那么多，只是淡淡说道：“首先，这一侧黑洞群外面并不是马维恩帝国的领土，说不定是空的，可能遇不到什么智慧物种，其次，上次与马维恩帝国开战实属意外，努昂让有挑衅对方的行为，引发了对方开火攻击，错误在我们，只要下次注意，应该可以避免战争的发生。”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首相阁下。”努达阿尔曼闻言望去，发言者正是“唯地党”成员，名叫斯特雷，时年14岁，却已经是“唯地党”的其中一个副主席，不过此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参议员，并无突出之处，也没有引起努达阿尔曼过多的注意。
斯特雷继续道：“首相阁下，你想想，马维恩人给的航路图中为什么缺了整整三分之一的银河？我认为对方没理由隐瞒这么大一片领宇的存在，因此这说明他们对那一块并不熟悉，但为什么会不熟悉呢？这其中并没有像天幕这种难以逾越的障碍存在，如果那一块是空的，马维恩人为什么不对这三分之一的星系进行探索和扩张？可想而之这里已经存在智慧生物了，而且跟马维恩人关系不怎么好，马维恩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这才有了这么大的航路图空挡。”
努达阿尔曼一时竟被问住，他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然反驳的这么有理有据，半晌才说：“嗯，你说的这个有些道理，不过也不一定，马维恩人对我们毕竟还不是十分信任，他们在航路图上搞搞手脚也是可能的，我们不一定就真会碰到外星种族，如果不探索，就不可能知道，再说，刚才已经说过了，即便碰到也不一定开战，说不定还能实现我们在马维恩帝国没有实现的政策呢？”
“可是，首相阁下，你这个计划即便成功，也不过是多几个殖民地，万一失败，出现了我们最担心的情况，整个共和国都可能葬送在你手中啊！”斯特雷激动道。
“不会的，上次是努昂让的舰队首先挑衅，才引发了战争，这次只要吸取经验教训就好了，尽量友好、谨慎，避免开启战端，我想，外星人也跟我们一样，不喜欢流血牺牲的吧。”
“那样还不如不要调动舰队，只派出一个小的探险船队去就行了，即便碰到外星人，对方也会觉得不构成威胁，而不会大打出手。至于宇军舰队，我认为还是赶紧在国内加强防卫为妥，自从首相阁下上任以来，‘天能会’就不断活动，花园星、温泉星等相继爆发游行，甚至有小规模的骚乱，军队与其拿去对外探索白白牺牲，不如用来镇压国内叛乱，维持稳定！”
努达阿尔曼不得不承认斯特雷说的很有道理，但他并不希望对“天能会”有太多的干涉和镇压，可是单靠这个理由是无法服众的，他必须找出另一条过硬的理由来：“斯特雷参议员难道忘了么？早在上一次商量黄昏舰队外出探索的时候，本首相就说过，探险船队单独出去太危险，舰队出击虽然消耗大些，但基本可以保证安全。斯特雷参议员所说根本不成立，本首相也不愿意再做过多解释了，各位请对这份提案进行表决吧。”
斯特雷闻言，只得悻悻盘坐在地上，然后果断投了反对票。可惜民主时代中，一个人的意见不算什么，何况是数百个参议员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这就是民主制度，少数服从多数，有时候根本不讲道理，谁人多势众，谁就决定一切，哪怕他们是错的。努达阿尔曼的提案以85%的赞成率高票通过，即日起就会下达执行。
散会后，斯特拉普和斯特雷并肩而行，两人闷闷不乐的退出穹顶大厅，斯特拉普轻轻一叹：“唉，共和国说不定要完了，这个努达阿尔曼太激进了，跟外星人打交道简直就是与虎谋皮，一着不慎，我们数千周期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就要亡国灭种……”
“对不起，主席阁下，我没能驳倒他，阻止这次出兵……”斯特雷显得有些内疚。
“这不是你的错，他运气很好，居然能跟马维恩人化干戈为玉帛，还能跟对方签署互相开放边境和贸易的协定，现在他的声望太高，自然有很多人都站在他这边。唉，那些无知的民众啊！他们只看到眼前的好处，却没有想到潜在的风险……”
斯特雷没有说话，斯特拉普却又是一叹，说道：“我老了，已经不可能再跟他去争首相之位，但你还年轻，很有希望，今天你的反驳已经让他感到压力了，假以时日，你必然能够取代他的，下一届首相竞选，你去参加吧，整个党都会支持你的！”
斯特雷闻言吃了一惊，但随后却转变为笑容，当上首相，叱咤风云，这正是他多年的梦想，现在很快就可能实现了，斯特雷兴奋道：“是么？多谢主席顶力支持！我一定全力准备，不负主席和全党重托！”
拜尔共和国宇军甘露舰队司令阿诺特刚刚收到首都国防部发来的出征命令，阿诺特倒是不怎么神经质，爽快的接受了命令，然后把出征准备的事情丢给下属去做，自己仍然呆在空间站上，透过全息投影看着这颗自己舰队守卫的行星。
甘露星常年“湿润”，陆地不多，浓密的二氧化碳、氨气大气下包裹着一颗90%被液氨海洋覆盖的行星，甘露恒星那橙红色的阳光照耀在波涛粼粼的海面上，将原本湛蓝的“海水”映成淡紫，从高空望去，片片黄云点缀着这颗紫色星球，不断变换，偶尔还能看到黄色的陆地，稀稀落落，被海水分割成一点一点。
阿诺特凝视远方，只见一个黄色气旋在赤道附近缓缓成形，无情的扫向旁边小岛——甘露星自转较快，大气对流强烈，液氨覆盖面又广，风暴龙卷时有发生，下雨打雷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这里的“雨”全都不是水，竟是液氨。
有了努昂让的前车之鉴，阿诺特不敢托大，命令舰队备足了给养、燃料和弹药，才能出发，物资准备和运输足足折腾了十几天时间，连努达阿尔曼都不耐烦了，不停的催促阿诺特上路，甘露舰队才终于离开空间站，启程出征。
跟努昂让出征时一样，阿诺特留下一个中队的兵力驻守甘露星，其余900余“流星体”点亮主推进器，缓缓驶向恒星系外围，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漫漫星空中，远离了恒星的重力场作用范围，舰队启动了超空间跳跃，随即被道道白光吞没，消失在无尽虚空，朝着另一片未知的星海而去，只为满足生物天性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