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万年县捕役快手匆匆把人制住,就上来跟郭善称谢。
相比较万年县知县而言,当然希望治下平安不至于有大祸发生。但对于他们这班捕役快手而言,没有案子、犯人供他们捉捕调查,就少了立功的机会了。为了每年考课上能多一份光彩,能尽快晋升职位,他们当然想要抓住功绩。至于治安不好,影响考课成绩的事情他们就管不着了,那是知县大人该头疼的事儿。就跟武官希望打仗,文官想要治国一样。百姓想要不打仗而天下太平,武官却必须要打仗领军功而升官。
一班捕役和快手的心思郭善看的通透,他当然不介意让这帮人领功绩了。
很大度一摆手说:“这般贼人当真猖獗,竟敢杀朝廷命官,幸亏诸位出手将他们擒拿,要不然可就出了大乱子了。”
领首捕役嘻嘻一笑,道:“还亏得梨园令从旁辅助,要不然我等也抓他们不着。”
郭善呵呵一笑,谦逊说:“哪里哪里,本官也是受害者。更何况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岂容这些宵小为祸乡里?”
那领首捕役道:“梨园令果然心怀百姓,小的们十分佩服。”
他们两个互不统属,一个是清水衙门的长官,品阶虽然还算高但却不贵。一个是没品的捕役,但却是地方上的一霸。互相吹捧的相当起劲儿,看的旁边杜荷皱紧了眉头。
“呃...最主要的还是杜二郎出了大力。如果不是有他在,我也没机会去找你们求助帮忙。”郭善看杜荷脸黑了,立刻说了这么一句真话。
确实,这么多流棍被抓住哪儿是他们的本事啊?还真是人家杜荷拼命拼出来的结果。
捕役也讪讪笑了笑,然后说:“谁说不是呢?如果不是杜公子,咱们也抓不到人。”
众人都齐齐冲着杜荷拱手,纷纷赞道:“杜公子好身手。”
“杜公子高义。”
“也只有杜家二公子有这般本事了。”
郭善又说了一句:“果然不愧是长安虬髯客。”
众人都称是,纵然知道这帮人是在拍自己的马屁,在瞎说八道,但杜荷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他没把眼前这些贱役瞧在眼里,却知道这帮人也自有一番本事,许多历史上很有名的酷吏都是从这帮人中诞生的。跟他们打交道,杜荷不喜。但听他们拍自己的马屁,他却相当受用。
杜荷不觉得身上中的三刀有多疼了,他很是大气的一摆手,傲然说:“只可惜,我学艺尚不精,让贼人溜走了一些。”
这句话说的这么傲然,聋子都能听出他这句话是言不由衷的。
郭善好一阵无语,看着杜荷胸口处不断淌着的血,暗想你丫没事儿吧?受了这么重的伤会不痛?还特么硬挺着干嘛?
装逼犯的心胸气魄郭善理解不了,他还是很务实的冲着那捕役道:“人我交给你们了,还请你们务必把凶手问出来。”郭善说完话,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银饼送进捕役手里。
那捕役要推却,说到底郭善是个有品阶的官儿。但他推却,郭善却根本没容他推却,而是已经把钱不懂声色的放进了他的袖子里。
“等问清楚那帮人的来历,为何谋害人后,请至郭府上与我相告,届时本官另有重谢。”郭善道。
那捕役一听,也听出了郭善的弦外之音了。立刻诺然拱手,带着一般捕役快手押着贼人就去了。
郭善看罢,不多言。
而想看热闹的百姓们见捕役们走后,才纷纷又围了上来。可等百姓们围了上来后,金吾卫又打马来了。
闹市行凶,虽然这种事儿发生过不少。但这是京县,发生这种事儿就不该了。
见已有捕役插手了此事,且没造成多大的影响,金吾卫自然走了。
杜荷摸着胸口,连说了三声晦气,然后也不坐郭善的马车了,干脆直接走了。他伤口看着渗人,但其实也就是皮肉,不至于死人。
郭善看着杜荷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又是哑然失笑。他当然知道杜荷口中的三声‘晦气’所指何意,也知道杜荷为啥不愿意坐他的马车。
别看杜荷挺不怕死,甚至脾气倔性。但杜荷可不是傻子,从头到尾他都精明着呢。他说晦气,肯定是知道他一顿打是冤枉的。不跟郭善再在一起,是因为他肯定猜到那帮流棍是郭善的仇家或者是郭善仇家找来的。他可不想再被人误会然后平白跟人搏命,他跟郭善交情可没到那地步。所以,自然不肯跟郭善再一起走了。
笑着摇头看杜荷走远,郭善才转过身来。
车夫早跟捕役们一起去做证人陪同调查去了,此刻身旁无人陪伴护送,郭善心里有些发虚。
他脸色一沉,分别把许敬宗之子许昂和王爷李元礼之子李茂乃及太子李承乾等一干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甚至于把梁有良和杨宗也给想了一遍。但均认为,这帮人中只有许敬宗之子许昂和李茂有可能派人来当街对他行凶,因为两个人跟郭善的结怨深,且两个人是最有可能做当街行凶这种缺脑子而又粗鲁的事儿的。
李承乾现在开始执政,过几日元日朝会时还得跟他爹一起见外藩和阅兵,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且也没这个时间来对付自己。
杨宗乃是自己上司,要弄自己只管从工作中打压自己就行了。况且,杨宗的身份也不至于对自己一个小小的梨园令做出刺杀这样的举动吧?太小题大做了。
梁有良也不会出这等昏招,而且因为官职的局限性梁有良也没那个胆子。
许昂...恐怕也没这个胆子吧?只剩下李茂了。
李茂他爹是王爷,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他绝对敢动手。但...
郭善眯了眯眼,他还差点儿忘记了一个人。李世民的妹妹,永嘉公主。
......
转身进了朋来阁,郭善直接去了后院儿。
也不客气,他直接进厨房拿了一只鸡腿要了一壶长安烧酒。
朋来阁谁不认识郭善啊?知道他跟店老大认识,还持有黄金会员卡,是个经常来朋来阁白吃白喝的主儿。所以,谁也没阻止他,反而去请许倩去了。
不多时,许倩袅袅婷婷的来了,笑着唤他协律郎,又自然问他怎么来了朋来阁。
郭善不想引她误会,毕竟自己把朋来阁放手给她折腾这就是极大的信任了。郭善可不像那些普通商人一样对下面的人不放心,也不会像一些自命清高的人一样把女人看作贪图钱财势力之人。
呃,当然,他自然也不会告诉许倩,他是不敢一个人回家所以来这儿找伴儿的。
“眼看年岁将尽,除夕之日将临。许娘子若没事,咱们今年搭伴过个热闹年怎么样?”
郭善这话说的不假。往年一直有王苏苏和宁姐儿甚至唐绾陪伴,今年他却是孤家寡人了。
许倩听言一笑,自然点头。
她也要回家了,因此招来马车。
郭善马车早废了,车夫也不在身边。他当然不肯说自己现在不敢一个人回家,所以一脸坦然:“你我顺路,不如同乘。正好我也可以保护娘子。”
旁边侍女看的直翻白眼儿,看着郭善牙齿里的肉末儿暗想就你这样子,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谁保护谁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