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知道我?”蔚浅浅看着眼前的男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俊俏,手脚利落,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怎么不知道呢,你不就是那租了佘老太婆房子的卖葛粉圆子的小姑娘吗,我说你胆儿也够大的,这佘老太婆在这镇上都住了几十年了,没人敢接近她,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就克死了丈夫,一直寡居到现在,也只有你们,敢往她跟前凑,听说你们搬走了,还在给她送饭送菜的,您的仁义,还真是让我们跌破眼镜呢!你图个啥呢?”
男人边帮着手里的竹竿,一边随意的问。
蔚浅浅沉默了一瞬,抬眸看向他,问道:“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哦,我啊,我姓曾,名亮,大家叫我阿亮。”
“阿亮大哥,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出门在外,饥肠辘辘的时候,会在意你旁边的是谁吗?”
“那倒不会!”阿亮说。
“当你好不容易找到个地儿歇下来吃干粮的时候,遇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或者小孩向你求助,你会帮助他们吗?”
“那要看什么事儿了!”阿亮换了一头继续扎着。
“比如说,他们也饿得饥肠辘辘,奄奄一息了,就盼着你手中的烙饼救命了。”
阿亮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半晌没有回应。
蔚浅浅接着道:“如果他们愿意拿出手中的水壶跟你交换呢?”
“我为什么要跟她交换?”阿亮问。
“因为你现在只有烙饼,没有水啊!”
“那当然可以!”阿亮毫不犹豫的接着道:“我可以分给她一些干粮,但我也需要她给我些水!”
“这就对了。”蔚浅浅点点头。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各取所需。”曾亮忽然笑呵呵的看向蔚浅浅。
“也算是吧,不过,后来继续给她送饭,完全是出于恻隐之心,看她的确可怜,无依无靠的,而与我而言,给她送饭,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所以……”
“这么说来,蔚姑娘还是善心之人!”不得不说曾亮的脑袋瓜子转得还是挺快的,阿谀奉承的手段也不错。蔚浅浅浅笑了一下,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灵堂很快搭了起来,上官翔鹰也及时赶了过来。
移尸:就是移入灵堂。在死者的遗体移动前,主持人必须口含烧酒向死者周围喷洒,用现时的话来说就是起到消毒的作用,可在这个时代的含义是驱鬼镇邪。
年纪轻轻的阿亮居然是主持人,这一点蔚浅浅倒是没想到。记忆中做这类主持的,应该是年纪稍长的德高望重的老人。
只见阿亮嘴里含了一口白酒,然后围着佘文玉的床头喷了一圈,然后拿起一根白布带系在佘文玉的腰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对着上官翔鹰道:“公子,您得站在床头,抱着佘老太的头。”
上官翔鹰迟疑了一瞬,脸上毫无表情的走到床头,站着看向阿亮。
阿亮指挥着旁边另两个穿白衣的同事道:“你们,一人抱腰,一人抱脚,准备移尸。”
两人就位,阿亮忽然大喊一声:“逗起地”,同时把一片瓦用力的在死者床上碰碎,随着逗起地逗碰地之声发出,大家齐心协力把佘文玉从床上抬起并移到灵堂,放在棺材盖上等待下一步的仪式进行。
在这一步,农村风俗中讲究儿子们的逗抱头抱脚地,一是表示儿子们的孝顺,二是表示死者有福气,如没有儿子,抱头抱脚则由女婿或侄子、外甥们来担任。
但今天在场的亲人只有上官翔鹰一人,所以,抱腰和抱脚的工作便由丧失一条龙的人来代替了。这也是他们工作内容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大厅中的灵堂庄严肃穆。
只见一口黑漆棺材已经放在了灵堂正中偏右的位置,棺材前有一块大大的白布遮挡着,白布四周有香樟树缠绕着,灵台上供奉着香烛和水果等。
用白布隔开另一端就叫做孝堂,灵堂里还准备着千张眼(即竹筛子),筛子里放着剪刀、尺、秤和死者的寿衣。
入殓时,所有家属和亲朋好友都要拿着三支清香,表示为死者上路送行。
这一切都准备好后,就开始给死者穿衣了。这次穿衣,指的是给死者穿上寿衣,而不是生平穿的衣服。
阿亮站在中间,指着灵堂内的筛子对上官翔鹰说道:“公子,您过来,跪在这儿,把筛子顶在头上。”
上官翔鹰照做。
阿亮走上前,从上官翔鹰顶着的筛子里取出秤,再把死者的衣服用白布带系好,挂在没有秤砣的称钩上,这时阿亮的同事走到上官翔鹰身边大喊一声:“寿衣有多重?”
阿亮看看地上,看看秤杆,最后看着上官翔鹰道:“寿衣一秤到稍地!”
这样说表示死者的寿衣分量足够到阴间享用。
称衣完毕,接下来是为死者穿衣。
因为佘文玉是昨日便已亡故,所以身体已经僵硬,不方便一件一件的穿上。阿亮把寿衣的袖子一件一件的套起来,然后让刚才抱尸体的那几人一起抱头抱脚,喊了一声,“逗地起!”趁尸体稍微抬起时,阿亮赶紧把衣服塞到佘文玉的身下,然后把手放进衣袖管,衣服向上提到位。
上衣穿好后,裤子就简单得多了。只要从下往上的套上去就行。为死者穿衣服一般要逢单数,如五件、七件、九件。二要注意的是不能有纽扣。迷信说法有了纽扣就表示在世时与人结下的仇恨到来世也不能化解掉,因此死者衣服的所有纽扣在穿衣服时都要剪掉,即使贴身衣服的纽扣也要剪掉。
死者所穿的衣服都没有纽扣,上衣贴身也是靠一根用七根蓝线拧成一股系在死者身上,这股蓝线系在死者身上也不能打结的。
穿好衣服后,就是洗脸梳头了。
洗脸、梳头:旧风俗为死者洗脸得由孝子先为死者买水,他们要带了重孝到河边去向所谓的河神买水,买水时要向河神祈祷,并还要付钱,阿亮直接在井边打了水来,向井里掷了几枚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