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干英朗在胡夏国司职虎贲中郎将,位居正五品,有自己的府院,坐落于内城西北部,进招魏门北行不远就到了。尚云在门口通名,门人入内禀告,片刻管家出来带他进府,直驱后院。后院是个演武场,十几个侍卫家丁围在场地四周冲里面不断拍手叫好。在场地正中,叱干英朗着单薄短衫扎着马裤,正在耍一杆丈八长枪。叱干英朗身长近八尺(两米),比尙云要高小半头,大枪在他掌中舞动开,虎虎生风,不见滞涩。见尙云进来,停下动作,把枪插回场边兵器架子上走过来,围观的众人四散离开,只余四个侍卫立在六角形月亮门入口处值守。
“丁家宅院选的如何?”叱干英朗接过侍从递过的汗巾边擦汗边问。
“英朗兄。”尙云施了一礼,答道:“已选定三处,前日书信回报平凉。这一来一回,加上族老合议,起码得仨月,唯有耐心等待便是。”
叱干英朗:“你随行可带兵刃?”
尙云:“世上行走,常携一把镔铁剑傍身。”
叱干英朗转身到旁边观武棚中,从一条木案上短兵器堆里捡了两把无鞘四尺铁剑走回来,抛给尙云一把,说了声:“来!”就回到场中央,尙云跟着走入场中。
叱干英朗站在场子中间,右手握着剑挥动几下活动开腕部,就摆了个起手式对尚云道:“俺俩练练。拿出你真本事来,全力施为。”
这是要考量自己了。尙云也不废话,挥挥胳膊踢踢腿活动一下,在叱干英朗对面五步远站定,剑锋前指,摆开姿势。
叱干英朗挺剑蹿步向前,分心就刺。尙云身形不动,直见对方招势将将用老才侧身一闪,架开剑锋,感觉推剑十分沉重,颇具压迫,可见叱干英朗力大。叱干英朗压住对手剑脊,就势偏步转到尙云身侧,抽剑侧劈奔肩膀而来,尙云退步矮身荡开来袭兵刃,紧接着垫步上前直刺叱干英朗小腹,步伐灵活,出剑迅疾,叱干英朗格挡同时不禁赞了一声。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四个侍卫又回到场地边上观战,不住地叫好。堪堪走了十六七个回合,叱干英朗旋身一剑挥来,势大力沉,尙云躲避不及,执剑硬挡,铁剑脱手飞出。叱干英朗收剑,道:“你剑使的很好,足以自保。”侍从上前接走宝剑。
尙云:“多谢英朗兄夸奖,还请兄日后指点。”
两人来到书房,分宾主坐好,从人上茶。叱干英朗吩咐几句,侍从出去后不久提着柄连鞘长剑回来,放在尙云面前案上。叱干英朗手一指:“贤弟可抽出一观。”
尙云左手握剑廓,右手拔出剑刃,只见一道寒光出鞘。剑身通体青白,刃身布满云纹,不禁赞道:“好剑!”
叱干英朗:“比你那一口如何?”
尙云:“不如远矣。”
叱干英朗:“此剑虽不比干将莫邪,但也远超一般铁剑,贤弟拿去护身。”
尙云道:“小弟配剑足可堪用,再说‘无功不受禄’,岂敢偏得!”
叱干英朗一摆手,不耐道:“叫你拿着自有为兄的道理。另外,你孤身在此,只有一家仆可用,门外四个侍卫暂借于你,护你周全,我归来再还我。”
当下时代,普遍依照血统高贵与否、官位高低形成门阀制度,按膏腴之族、华族、高门、次门、役门等划分社会等级,长时期内不因官位有无及官阶高低而发生变动。低等级家族要想出人头地,就要依附于当权势族。贵族有维护依附者的义务,这样才会招揽更多的人才投奔。
尙云:“英朗兄是要出门么?”
叱干英朗:“我今天唤你前来就是知会你,明日我将随三殿下出征平叛,短期怕回不来,方才试你身手自有用意。”叱干英朗端起杯子喝水。
尙云:“小弟愚鲁,英朗兄有话请明示。”
叱干英朗放下茶杯,道:“当初贤弟不该一时冲动包下郭甜儿,现今倒是个麻烦事儿!”
尙云剑眉一挑:“但闻其详!”
叱干英朗道:“如今驻守长安的太子赫连璝妻兄,日前随押送军资的兵士来到统万,便留在太子府常住,此人心胸狭小,睚眦必报。前日在秀云阁臧芸处碰到郭甜儿,强邀陪酒,后加以掌豁面颊,言曰三日后晚上登门约寝。郭甜儿若拒,只怕不肯干休!”言语之间留意尙云。
尙云并未如叱干英朗所想般怒形于色,而是从容问道:“太子与叱干尚书令关系如何?”
叱干英朗:“太子赫连璝与我家主公三殿下有隙,自是与我叱干家不合。太子在城中时,下属间时有殴斗。”
尙云:“郝连陛下态度怎样?”
叱干英朗:“陛下嫌恶太子,才将他派往长安卫戍。”
尙云:“如此,我知晓该当如何!”
叱干英朗:“话说头里,你不能伤了太子妻兄性命。惹太子发飙,我也保不住你。”
尙云:“英朗兄放心,必不使兄为难!”
四月初十是立夏,这日下午申时将过,尙云在四个叱干府武装侍卫的陪护下来到秀云阁,腰间挎着叱干英朗赠送的宝剑。一进到前堂,就见鸨母背对着他正与几个身着华丽宽袍的官绅说话。尙云走过去,认出那几个人曾在尚书令府见过。几人看尙云过来,都像熟络几年的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中等个儿、身躯宽胖的四品乡侯淳于晏首先开口说道:“相请不如偶遇。丁郎君,不若一起坐坐如何?”说着挤了挤眼睛。尚云明白,这是叱干英朗安排给自己擎天保驾的。就急忙上前施晚辈礼,嘴里说着:“叨扰,叨扰!今天这顿晚宴就由晚辈请各位君侯,切勿推辞!”
鸨母笑言道:“丁郎君一别经日,不会是把郭甜儿忘了吧?日前之事老身未及向郎君解释,太子妻兄……”
尚云把手一摆,打断鸨母说话,道:“我包郭甜儿可合此处规矩?”
鸨母点头:“合!”
尚云:“那厮背主欺奴,可合这大夏国例律?”
鸨母摇头:“不合!”
尚云施一礼:“那就有劳仲孙嫂子,此后一段时间,替小弟照佛一二。今晚,便交与丁某周旋。惊扰之处,容某日后赔礼致歉!”
尚云打定主意,今天要一劳永逸,杀一儆百,只是不知何人能有幸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