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漓因为受伤,体内的气流缓缓消失,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这辈子死在她手上,也不错。
会不会是重来一次的缘起?
他低声问道,“如果还可以重来一世,你还会喜欢我吗,你还会逃去九天吗?”
陈清然知道他快死了,也就心平气和的和他聊天,“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不是良人。”
“为……为什么?”长孙漓吐出一口鲜血,吐在了陈清然的盔甲上,溅了几滴在陈清然脸上。
突然,陈清然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渐渐苏醒,就像小草冒芽,她没有擦拭鲜血,回道:“你爱顾如月时百般温柔,弃她时也是毫不留情,你瞧你的年少情深多可笑?”
“你是皇帝,就不能再用男人的标准去衡量,明君,呵,又不一定非得是好丈夫。”
她又不解的道:“长孙漓,后来你终于发现了我的好,回头看的时候,我却不在了,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回头呢?”
“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别哭,别想,别怀念,明德皇后不在了?”
长孙漓无奈了,他是清冷的君子,从来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因为……因为我爱你,我一直心悦你,无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你。”
陈清然没说话,沉默良久才道:“那些不忠的喜欢,你不如不要和我表达。”
长孙漓想抚摸她的脸,却被她一下子躲过,他放下,只好抓住她的衣袖,又问道:“你还记得坤宁宫的石亭吗?”
“我还记得你用金钗在上面刻了很多个长孙漓!”
陈清然:“你还记得我临终时的遗言吗?”
长孙漓点头,“嗯,我一直都记得。”
一字一句道:“第一句,把我的东西都带出宫去,不属于我的都留在宫里,记得,不属于我的一定要留在宫里,毕竟是皇家物;第二句,我在意的一直都安好,你们知道就行了;第三句,来世有缘还在一起,别哭,要笑着送我离开。”
陈清然突然凑近几分,冷冷的语调,“你以为,我临死前那些话都是我随口说的?”
“只不过我刚好让你听见而已。”
“我就是要让你活着,做你的皇帝陛下,让你看着你的江山万里,国泰民安,百官朝拜,让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娇花似锦,让你的每一个孩子都聪明伶俐,就是要让你生活在失去我的悔恨中。”
长孙漓回忆起第一世时,她死后,一开始只是心疼,后来知道真相后,他过得生不如死。
她说的没错,他一直都生活在失去她的悔恨里。
然后又是几口鲜血,“咳咳咳”,长孙漓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不死心的问道:“你真的不会选择我了吗?”
“你可以报复我啊……”
陈清然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记忆里那个清冷君子可不会这样狼狈,他被执念困住了,冷淡道:“我不可能会再次选择伤害过我的人,我不可能低头,我就是这么犟。”
说完这一句,长孙漓的身形彻底透明,陈清然抓紧时间,问道:“告诉我,裴行熙在哪里?”
长孙漓临死之际,也觉得对她依旧特别愧疚,但听到她的问题,忍不住笑了,“玥儿,你瞧,你对谢杭的爱也不过如此,你这么护他,你超脱理智的对他好,你怎么就不敢肯定,他就是裴行熙呢?”
陈清然的眼睛渐渐的瞪得很大。
谢杭是裴行熙?!
谢杭真是裴行熙?!
这话如一块巨大的石头猛地落入水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长孙漓已经灰飞烟灭,留下他的骨扇,玉做的,看着成色不错,陈清然捡起来,将扇子合拢。
她知道,她是恨长孙漓的,她不恨他第一世的淡漠,她恨他对她亲人朋友的狠毒,她恨他,就算口头说喜欢她,也不会对她在意的人照拂一二……
这是什么喜欢?
这算什么深情?
就在这时,一股掌劲朝陈清然袭来,陈清然还在掂量长孙漓说过的每一句话,没注意身后,就……生生受了一掌,她被震的眼睛一黑,眼皮刚闭上,人就忍不住昏昏欲睡,而且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她急忙摇头,加入战争。
她不知道这个神仙是谁,反正一句话,打就对了,刀光剑影之间,陈清然受了伤,一口血堵在她的喉咙,铁锈味十分明显。
她知道她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吐血,两眼冷冷的盯着他,手出动的更快了,只听他讲,“违背天命,残害神仙,该杀。”
陈清然气的不行,手紧紧放在胸口,不让自己吐血,高傲道:“去你妈的天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们天族既以做神仙为荣,那我偏要你们做妖魔。”
她知道他们都怕诛仙剑,手一动,开始祭剑,回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接着手掌对着剑刃一握,怒目圆睁道:“我陈清然,以上神惊羽的名义起誓,诅咒你们天族人世世代代仙法不济,子孙相残!”
“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生子女,不配为仙胎,通通生活在泥泞里,六界皆可诛杀之。”
一时间,紫瞳剑大动,散发出比刚把更猛烈的光芒,陈清然被光晃的眼睛一闭,接着听见风声,再次睁眼之时,人已经回到原地,看见不远处驻扎的士兵,走过去。
士兵们看见她,一个个的直起身,都“将军,将军”的叫着,陈清然拉扯出微笑示意,找到宋明,低声吩咐道:“我有急事需先回凉州,你们随后跟上。”
“啊……”宋明惊讶,将军这是去打架了吗,怎么盔甲上都是血,脸上也是。
“没听到吗?”陈清然重复。
“听到了听到了,”宋明突然被吓的一怂,将军很少这么严肃,上一回严肃还是大年二十八那次。
陈清然觉得心头一疼,急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吐血,准备骑马归去。
宋明又担心的问道:“将军,这三天你去了哪里,打架斗殴去了?和谁?”
陈清然觉得血已经到喉咙了,再说话估计真得吐血,也就不回答宋明,一鼓作气的上马,绝尘而去。
士兵们看见将军就这样走了,一个个都围上来,问道:“宋先锋,将军怎么先走啊?”
“还能为什么啊,肯定想谢侍郎了呗。”
“不是,我是说将军这三日都去了哪里,硬是不见踪影。”
“看将军盔甲上的血,难不成是去打架了?”
宋明被这群人吵的心烦,急躁道:“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竟说些废话,都快给老子收拾收拾,回凉州!”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士兵们看宋先锋跟吃了火药一样,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的跑了。
但一想到可以回凉州,每一个都兴奋的不得了,这是不是说明战争终于结束,他们可以回家了?
可以看看妻儿老小,也有很多赏,可以给他们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