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府由两座三层小楼围成,引路的小厮将他们带入琴音响起的一楼内室厅。
此室向阳,秋日和煦的光,将整个厅堂照的温和又明亮,内里摆满了清一色的紫色蝴蝶兰,踏步其中让人感觉仿若进入了神秘的紫色花海。
弹奏古筝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微微垂着头看不清样貌,正专心的拨弄着手中琴弦。
她穿着一袭紫色的飘逸衣裳似要与周边的蝴蝶兰融为一体,虽弹的曲不成调,但细细听之到别有一番意境。
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一身白色衣裳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拿着剪子,细细的修剪着一盆蝴蝶兰的枝丫。
这一派和谐又自然的场景,让赵青柠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地方美则美但也太缺烟火味,让人感觉少了点什么,在加上室内一大一小穿跟仙人一样飘逸的两人,让她有种如见画中人的错觉。
“柠儿,回神。”离风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她说道。
赵青柠察觉自己看的有些入迷,被离风小声的招呼了回来,这才发现那一身白衣男子已经发了话,好像说的是,“请坐。”
她和离风坐在右侧的一排桌椅上,白衣男子吩咐下人去泡茶,坐在离弹琴女孩最近的位置上,案上正摆着赵青柠呈上来的白玉玉佩。
凌游给人的感觉是清浅的溪水,潺潺流水般细致温柔。
而这个男子则像秋日寒潭的冰水,平淡无波却寒凉彻骨,周身如同紫色的蝴蝶兰一般高贵又神秘。
女孩的琴音继续断断续续的响起,在空旷的厅堂里来回婉转。
过了片刻钟,小厮端来热茶,但是依旧没有人开口,小女孩专心拨弄她的琴弦,而白衣男人说了一句“请坐”之后就再也不开口,小厮上了茶水也不说乌先生在哪是哪位,拿着茶托就下去了。
诡异,着实诡异。
离风不紧不慢的在一旁抿了一口茶,一副不甚着急的模样,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难道就她感觉怪?
赵青柠朝离风投来询问的眼神,这叫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来这听这小丫头弹琴?
接到她的讯息,离风找了个小丫头没弹琴的空档,大方的站了起来,对白衣男子作揖说道:“在下南国离风,见过乌先生。”
这次换赵青柠一惊,搞了半天这个年轻人就是乌鹊南?她还以为是个满身头铜臭的老头,这翩翩如玉的俏公子居然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
不像她,自认为新新人类客栈开了三个多月就给弄倒闭,还连累了很多人。
乌鹊南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看了一眼离风,声音清冷又平稳,“不必多礼,请坐。司悦,先回房。”
名叫司悦的女孩,不解的望了一眼赵青柠和离风,然后撅起樱桃似的小嘴,甜甜的小萝莉音不满的说道:“乌叔叔答应应付三个客人之后所有的时间都属于司悦,为何现在又悔了,是要为这两人坏了叔叔多年来定下的规矩吗。”
乌鹊南拿着茶盖轻轻的拨弄热茶水,垂下眸子不看任何人,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司悦不走,司悦要叔叔陪我练琴。”小女孩又转身看向她们,不客气说道:“你们是何人,要作甚?”
乌鹊南不理睬小女孩的不驯,看来这个难题他打算留给了走后门的赵青柠和离风来解决。
着小丫头看起来还挺刁钻,丝毫不给她们留面子。
一旁的乌鹊南对他们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从这个小姑娘的一番话推测,这个玉佩能让他直接坏了规矩,应该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王牌。
不过看乌鹊南这奇怪的态度,若不能安抚好这个小姑娘傲娇的小情绪,今日他们的所求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赵青柠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掏了掏,还好昨天在白狼镇买的几个小玩意被她随身带了过来。
她先给了离风一个放心的眼神,站了起来,对有些生气的小姑娘柔声说道:“小朋友你叫司悦吗?这名字真好听。”
司悦斜斜了瞅了她一眼,甩了甩自己的紫色的衣袖,傲娇的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嘿!这破孩子。
赵青柠在心中气的牙痒痒,可是她只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一个二十六岁成熟女性怎么能跟一个十岁的小屁孩计较!
她再接再厉从袖口中掏出那些小玩意,哄着司悦道:“这些小玩具你喜欢哪个?姐姐统统送给你哦!”
司悦颇为淑女的朝赵青柠抛来了一个白眼,瞥了一眼那些东西,并没有说话,虽然小女孩看着比同龄孩子要志趣高雅一些,但是初见新奇的小玩意还是不免多看了两眼。
“很抱歉司悦,打扰到你和你叔叔的宝贵时间,但请给姐姐一炷香的时间,姐姐保证就把乌叔叔的还给你。”
赵青柠诚恳的说道,运用现代的青少年教育:不能把孩子当成孩子,而是要把她当成了一个独立的存在个体,给予足够的尊重,这样才能更好的与她交流并获得反馈。
“还有这些小玩意,当做姐姐给你的补偿,你看这个小面具是不是很可爱?还有这个小木偶你给他穿上几套小衣服就能当做芭比娃娃了,还有这个这个…….还有更好玩的东西,若是下回有机会过府,姐姐在带给你。”
赵青柠介绍了好几个小玩意,司悦也渐渐的转过头,临了,她又坚持不懈的拍了一次马屁,说道:“再说,我看司悦小小年纪就琴艺了得,在乌先生忙的时候稍作休息,劳逸结合一番,待会习琴肯定能事半功倍。”
听完赵青柠的话,司悦的小小的傲娇之气已然消了大半,瞅了好几眼放在桌上的玩具,又怯怯的望着乌鹊南,唤道:“乌叔叔。”
一袭白衣的乌鹊南淡淡的扫了一眼眉飞色舞的赵青柠,原本还指望着泼辣的小司悦能将他们二人挡回去,结果被这个女人几句话加几个不值钱的玩具就给收买了,真不知道是他高估了司悦的任性能力,还是低估了赵青柠的应变能力。
“你想玩便去吧,这些物件就当这位姑娘给乌某的定金。”乌鹊南说道,一只手轻轻的摆弄着身旁的蝴蝶兰,他这话里的意思是:东西是他买的,而不是赵青柠送的。
司悦敛了半分欣喜,依旧一脸傲娇的抬着头,手上倒利索的将赵青柠放在桌子的玩具给卷走了。
啧啧,这孩子,这一身的架子摆的像模像样的,估摸着是被这位神秘的乌先生耳濡目染。
待司悦走后,赵青柠恢复正经之色,对乌鹊南拱了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今日前来是想向乌先生求一味药。”
“何药?”乌鹊南言简意赅的问道。
赵青柠也不想跟他磨叽,直白的说道:“寻桦草。”
乌鹊南摆弄蝴蝶兰的手一顿,收回视线,凝视着坐在他对面的赵青柠,声音又冷有清:“姑娘莫不是和乌某开玩笑?寻桦草绝迹许久,难道是想让乌某现在种一颗出来?”
言语间有些呛,一时之间赵青柠都不知该怎么接下文。
离风站了起来,不留痕迹的将赵青柠护在身后,问道:“乌先生也无此药?那乌先生可知道哪里可以获得寻桦草?”
“两位是来求药还是问药?”他回道。
离风问:“求药如何,问药如何?还请先生明示。”
“若这药乌某有,只需要拿出真金白银两位就可拿走。若问药,便会牵扯到他人的秘辛之事,这可不是钱财就能买的了。”乌鹊南开口说道。
刚刚一进门被他那高雅的情趣给欺骗了,现在的模样才是一个商人最真实的本色。
“在下确实想打听寻桦草的下落,不知乌先生想要何物不妨直言。”
乌鹊南听完离风的话却笑了,漫不经心的道:“阁下贵为南国太子,金银珠宝等自然不在话下。乌某现在为无忧城人,但原籍不过是北国的一介平民,让南国的太子殿下屈尊降贵来乌某处求药实在是于理不合,再说南国在四国中物产最为丰饶,区区一个寻桦草又怎会找不到,殿下还是不要到乌某处来寻开心了。”
赵青柠默默的捏了一把冷汗,这乌鹊南到底是仇富还是仇南国贵族,明明知道离风是南国的太子,说出来的话却暗含拒接之意,明摆着不想给面子。
不能让离风在出面说了,赵青柠轻轻的拉住他的袖子,对他摇摇头。
她出声道:“小女子之前也算半个商人,明白看似虚无的信息买卖,远比制造实务的生意更加的不容易,乌先生因殿下的身份而有担忧,小女子能理解。”
“既然清楚,姑娘还打算强人所难?”姓乌的是男女都不打算给面子,声音里淡的一丝温度都没有。
若是往常赵青柠遇到这种人肯定转身就走,但现在如果没有寻桦草,赵青缘的毒就没法解,她不能意气用事,只得继续低头外加厚脸皮耍无赖。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乌鹊南,她只好赌一把。
她说道:“乌先生手边的玉佩是当初北国瑄王殿下所赠,瑄王跟小女子说乌先生高情远致、高风亮节、德才兼备,这点小忙肯定不在话下,但是我还担心乌先生瞧不上我,瑄王便赠了这块玉佩,说拿着这个玉佩找先生,先生一定会倾囊相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赵青柠深得此诣,运用的还算纯火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