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的时候,薛家的小院子里摆上了瓜果,戈川将一壶茶放下,眉眼欢喜的坐下来,看着眼前坐着的男人,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似乎有很多话说,问过去,过去都已经过去,说将来,将来还未来。
“这几年咳嗽的旧疾可好了?”她问道。
笃捏起一颗腌杏,道:“还好吧。”
戈川叹气道:“可惜我不会治病。”
笃笑了笑,道:“你会治病我们就不认识了。”当初正是因为她下毒杀人才结识的,念及以往又道,“或许那样更好。”不用像这样打打杀杀下一刻随时都能丧命。
戈川哎呦一声,抚着膝头道:“那有什么意思呀,这样多有意思呀,再说我什么都没有耽搁啊。”嘻嘻一笑,“女儿也有,每天买菜做饭跟邻居闲暇时还能打牌,吃喝不愁,多少人羡慕我。”
虽然接触还不算太多,但这几次可以看出薛青对戈川是情真意切,这一点从戈川的反应就能看出,尽管已经说明了身份,但戈川却还举止如常,这不是戈川掩饰的好,而是薛青让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那个孩子.....
笃看向门外,道:“青子少爷不回来吗?”
戈川道:“学习可用功了...且那时候我觉得跟着我们她总是受欺负,就想让青霞先生照看,所以留宿在社学。”
笃笑了,将腌杏扔进嘴里,道:“谁能看得住她。”嘎吱一声咬碎。
六道泉山随着学生们离开喧嚣散去,草堂里暖暖哼着小曲摆上饭菜。
“爷爷,有你喜欢吃的酥鱼。”
四褐先生迫不及待的伸手,却又被暖暖护住,瞪眼道:“等少爷来啊,人没有到齐就动筷子,不是君子。”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吃个饭什么君子的..不要跟那些傻学生学...跟你少爷学,你看你少爷坐这里会不会等我。”
薛青束袖走过来道:“会啊。”
四褐先生哼哼道:“没有你不敢答的话,也没有你不敢做的事。”
薛青笑了笑坐下来,又敲了敲暖暖的头,道:“吃青菜。”
正在捡自己饭菜的暖暖吐舌头夹了几筷子青菜,捧着小托盘到门外摆着的小石头桌椅上吃去了,一面晃着小腿看着四周。
“先生啊,笃大人想要见见你呢。”薛青道。
四褐先生道:“屁啊,他什么时候说要见我,不要来诈我...你放心就是了,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薛青道:“不发现不合适吧,还是稍微发现一些,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种,虽然我是天资聪慧,这么厉害跟你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凡夫俗子很难理解,解释太麻烦。”
四褐先生呸了声,一筷子戳走半条鱼,师徒二人你来我往分完了半桌菜。
“先生,其实我的意思是你这么躲着怪累的,我就要去京城了,你到时候还躲着?”薛青道,“那可是京城,多少高手。”
四褐先生不屑道:“高个屁,我最高。”
薛青笑道:“有多高?几层楼那么高吗?”一面哈哈笑。
这让四褐先生有些恼火:“我很高有什么好笑的...。”
薛青停下笑,整容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四褐先生愣了下,什么..这小子心思敏捷古怪一不小心就跟不上...
薛青道:“你去京城把那个秦潭公杀了,这件事不就解决了,何必还搞的跟做贼似的,所以说那些人不靠谱啊。”
四褐先生瞪眼道:“你才不靠谱呢,你以为秦潭公是猪啊,随便一刀就捅了。”
薛青道:“没让你一刀啊,你可以多捅几刀。”
四褐先生哈哈笑,忙又收住,呸了声,道:“胡说八道什么。”
薛青道:“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难道先生比不过秦潭公?秦潭公是高手中的高高手?如此先生你不要不好意思,就当学生我没有说。”
四褐先生哈哈笑,举着筷子看着薛青道:“学生啊,我觉得你真挺无耻的,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
薛青道:“这有什么说不出的,血海深仇啊,只要能报仇怎么无耻我都不在意。”
四褐先生咬着鱼尾巴斜眼看她,道:“看不出来你怎么血海深仇的,只看出你挺不靠谱的。”
薛青道:“不想去捅就算啦,反正我自己就要去了,且看我如何手刃仇人吧。”
四褐先生嗤声几口拔完饭扔下碗筷道:“我消食去...”扬长而去。
薛青低头吃饭,道:“这事本来就不靠谱啊....”。
暮色散去夜色拉开,暖暖听得室内有声音传来,回头竖耳,有声音清亮低沉悠长。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
本以为了却了孤寂刀头一生,可以端坐在城楼观山景安享太平,没想到却又陷入血海深仇乱纷纷,长叹。
.....
夜色浓浓,李光远在书房里长吁短叹一刻,最终提趣÷阁写了几行字,将书信封上叹气道:“送去吧。”
书架边有阴影摇晃,一个侍从走出来躬身接过,又迟疑道:“要不要想办法拦住他?免得他将人带走?”
李光远道:“谁能拦住他?九年前那般情形他都能将人带走,我们如今又能如何?”又叹气,“更何况拦他动作太大引起麻烦,最终害的是帝姬殿下啊,吾等怎能。”
侍从应声是,道:“我这就将信送去京城,大人放心。”说罢疾步走出消失在夜色里。
......
京城里有关君子试的议程进行的越发的如火如荼,因为告病在家久不露面的宰相陈盛主动要当书艺考官,引发了更大的喧闹,考官的人选,学子的人选,各州府以及得到消息的邻邦问询如雪片般将京城淹没。
但提出筹划这件事的秦潭公却没有受到半点烦扰,几个官员来到秦潭公值房内要汇报进展时,却被告知秦潭公不在。
“这些事你们直接去王相爷那边,一切由王相爷定夺便是。”留在值房的官员说道。
竟然真的不过问了吗?几个官员不由面面相觑,这么大的事拱手让人了啊。
此时的刑部比往日更加森严,无数的官兵围绕,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宋元陪同秦潭公走进来,没有进厅房而是直接向刑部大牢。
位于刑部大牢最内里的一处所在,沉重的铁门被两个高大的侍卫推开,内里却并没有大家习惯的牢狱的阴暗腐臭,反而光线柔亮,空气清新,一排台阶直向下延伸而去。
宋元伸手做请:“公爷,请。”
秦潭公负手阔步迈进去,宋元紧跟,铁门旋即被推上,一排黑甲兵丁门前肃立,铁门内视野阔朗,沿台阶而下,很快就来到阔朗的大厅,这里没有刑具铁链也没有阴气森森的狱卒,遍布木架铁索,以及有七八个老少男人站在其中,看到秦潭公走进来,便都噗通下跪施礼。
秦潭公视线扫过他们,道:“你们已经找到办法解开地宫的机关了?”
俯首在地的男人们颤颤,其中一个抬起头,道:“是,公爷,我们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