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柜只是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秦逍虽然对白掌柜所说的话每一句都不漏过,但当然不会真的都去相信老狐狸所言。
“对了,掌柜的可知道宇文老侯爷出事?”秦逍忽然问道。
白掌柜眼角微微跳动,只是叹了口气,并无说话。
他的反应,自然表示他已经知晓宇文老侯爷被伏击。
秦逍对白掌柜消息如此灵通倒也十分佩服,将军也才今日刚刚得到老侯爷被伏击的消息,白掌柜似乎知道的并不将军晚。
其实他还是看不懂白掌柜现在的位置。
按理来说,他协助将军将宇文家拉下马,自然是功劳不小,应该也算是将军的人,但如果他早知道宇文老侯爷遇袭的消息,为何不第一时间去告诉将军?又或者说,他只希望在这种时候尽可能地保持低调。
“大公子下落不明。”秦逍轻声道:“他可能以为老侯爷被伏击是将军派人所为,如果真是这样,大公子必将视将军为杀父仇人,很可能会犯下不应该犯的错。”
白掌柜道:“他确实不能犯错,如果真的以将军为敌,那么很可能宇文家就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掌柜的能不能找到他?”秦逍犹豫了一下,才道:“你神通广大,是否能找到大公子解释清楚?”
白掌柜淡淡笑道:“天下人都可以去向他解释,唯独只有我不能。”看了秦逍一眼,道:“我是宇文家的家臣,却帮助朝廷将宇文家拉下马,也因此老侯爷才会进京请罪,如果一切顺利倒也罢了,可是老侯爷在途中遇刺,大公子自然也会将这笔账算在我这边一份。”轻叹道:“大公子也许觉得,老侯爷是死在我和将军两人的手上。”
秦逍心想白掌柜这样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
“将军经过无数风雨,这些难题,将军总会处理好。”白掌柜道:“反倒是我,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去多说话,也不要去多做事,躲在这里钓鱼就好。宇文家恨我不忠,而其他世家也未必对我有什么好印象。我协助将军让西陵回到朝廷之手,这事儿瞒不住,那些世家豪族都会觉得我是吃里爬外的叛徒,也许现在就有很多人想要杀我而后快。”
秦逍心想将军想尽办法返回西陵,那是为了帝国江山和西陵百姓,虽说你白掌柜协助将军也确实为帝国立下了功劳,但毕竟是宇文家的家臣,端的是宇文家的饭碗,而且深得宇文老侯爷的信任,最终却反水出卖了宇文家,被人看成是吃里爬外的叛徒倒也理所当然。
“已经很晚了。”白掌柜显然没有兴趣继续谈及宇文家的事情,将鱼竿搁下,抬起一只手臂挥了挥,从昏暗处边有一名家仆走过来,白掌柜平静道:“骑校,你既然已经跟随了将军,日后就以为国建功为念,至若宇文家还有唐蓉,这些你都不该卷入太深,对你并无太大的好处。”
秦逍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白掌柜言尽于此,秦逍自然也没有必要多留。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白掌柜最后那两句话,实际上就是希望自己以后不必再向他询问关于唐蓉的消息,即使他知道什么,显然也不会再向秦逍透露一个字。
唐蓉到底是什么来历,还真是成了一个谜团,想到也许以后真的再无机会见到唐蓉,秦逍心中还是有些黯然,拿了唐蓉离开时给自己留下的那只香囊,知道唐蓉对自己多少还是有一丝情愫,否则也不会给自己留下这只香囊。
白虎营调动前往樊郡,营中将士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虽然有些诧异,但白虎营如今隶属于都护府,是正式的帝国兵马,将军有令,自然是遵令行事。
袁尚羽自然知道白虎营此番前往樊郡,是要与樊骑混编在一起,他心里也清楚,到最后西陵三骑只怕都要编制在一起,而且最终的驻地,很可能就在樊郡。
将军回到西陵练兵,最终的目的是要在西陵构筑防线,应对兀陀人可能的东进。
樊郡地处西陵最西边,战事一开,也就是最前线,将军自然会以樊郡作为抵御兀陀人的第一道防线。
虽然整个西陵的地貌以丘陵为主,但比起东边的甄郡,樊郡的地形更为复杂,甄郡的平原耕地面积至少还能产出一些粮食,而樊郡丘陵起伏,便是道路也崎岖盘绕,矿山不少,但粮田少之又少。
如果要以樊郡作为抵御兀陀人的第一道防线,将军势必要让手下的兵马对樊郡的地形概貌清晰于胸,作为可堪重用的一支骑兵,整编过后的西陵三骑必然要在樊郡的丘陵地形上训练。
是以白虎营的这位统领很清楚,这次前往樊郡,或许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甚至等到兀陀人杀过来之前,白虎营的将士也都没有机会再回去看望家眷。
如果换作是从前,他或许会让全营将士休息两天,家眷在附近的会让他们回去看一看,但如今白虎营归将军统帅,袁尚羽知道将军军规森严,自然不敢下这道命令。
将军令中郎将苏长雨统兵西进,白掌柜则是跟随一同前往。
秦逍心知白掌柜应该是与樊家的关系还不错,而苏长雨不善与人打交道,所以才会让白掌柜前往居中担起与樊家沟通的事宜。
袁尚羽给了白虎营全营上下两天的准备时间,启程之日,将帐篷都拆下装车,便是兵器库的兵器,也都悉数装运上车。
突然前往,樊郡自然不可能事先给白虎营准备好营地,袁尚羽为了以防万一,却是将全副家当全都带上。
出发只是,白掌柜依然是乘坐马车,只是在他身边,却再无唐蓉的身影。
队伍开拔之后,秦逍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到这边。
想到当初初见宇文承朝,众人在酒楼对着那群世家纨绔子弟大打出手,如今宇文承朝却不知下落,甚至很可能与视将军为仇敌,秦逍心下颇有些黯然。
胖鱼等人在老侯爷离开奉甘府城后,就一直在待在军中,老侯爷被伏击的消息,
自然不会在营中散播,实际上将军对此十分在意,暗中下令,绝不可在营中提及老侯爷被杀的消息。
白虎营刚刚被收编为都护军,实际上还没有适应官兵的角sè。
袁尚羽固然是宇文家的心腹爱将,胖鱼等人更是大公子宇文承朝的心腹,营中的骑校队正,也无不是袁尚羽一手提拔起来,即使是秦逍,当初也是因为宇文承朝的缘故才能进入白虎营。
所以白虎营与宇文家的关系,很难在短时间就被切断。
秦逍甚至想过,如果让袁尚羽在将军和宇文家之间做出选择,袁尚羽很可能会遵从宇文承朝之令。
将军显然也是担心宇文家对白虎营的影响,是以让白虎营迅速前往樊郡与樊骑编制在一起,到时候两营编成一支骑兵,宇文家对这支队伍的影响力便会迅速削弱。
队伍在途中没有丝毫的耽搁,进入樊郡之后,苏长雨令随着自己一同前来的两名夜鸦提前赶往黑阳城,向樊家告知将军的命令。
队伍又走了两天,距离黑阳城不过半天的路途,前方忽然出现一队骑兵,尚未靠近,当先一人已经翻身下马,快步迎上来,到的苏长雨前面,躬身行礼道:“敢问可是中郎将?”
苏长雨带着夜鸦面具,微点头,声音淡定:“我是苏长雨。”
“卑下樊骑副统领廖忠,前来迎候中郎将。”那人拱手道:“奉统领之命,前来为中郎将带路。”抬手向西南方向指过去:“樊骑营地据此还有四十里地,统领和全营上下正在等候中郎将大驾光临。”
苏长雨也不废话,只是点头,廖忠当下回到自己的马边,上马领着队伍向樊骑营地过去。
到半晚时分,秦逍远远看在前方一座山下,正有一片营地,知道那里应该就是樊骑营地,向正西边望去,夕阳之下,倒也隐隐瞧见那边有一座城廓的影子,心知那就是黑阳城,这樊骑营地与黑阳城的路途倒是很近。
“中郎将,那便是小弥山。”廖忠在边上指着樊骑营地后面的那座山道:“山下就是樊骑驻营之处。统领得到消息,中郎将率领白虎营前来,是以在这边特地选了一处营地.....!”指了指边上大片草地道:“若是中郎将没有异议,白虎营可以暂时驻扎在这里,待两营整编之后,再由中郎将选择更好的营地,一切遵从中郎将吩咐。”
秦逍心想樊骑得到消息,自然是苏长雨事先派出的两名夜鸦见到了樊子期,尔后告知了将军的整编将领,樊子期又令人迅速告知樊骑,让樊骑做好被收编的准备。
苏长雨见这片草地空阔的很,作为白虎营的临时营地倒也是个合适的地方,便即吩咐袁尚羽带人就在此处扎营。
“秦骑校,你跟我一起去樊骑那边。”苏长雨向秦逍吩咐一声,也不废话,径自拍马向樊骑营地过去,秦逍心想这次你可别在樊骑营地又摆下擂台,一抖马缰绳,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