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人理所当然。
“当然是上千年,不然你以为她还小啊?”
傅盛当然不信。
可鉴于这段时间让他三观炸裂的事实在太多了,所以他也没直接反驳。
因为反驳了最后被打脸的还是他自己。
“店里的傀儡人,存在时间最长的是阿奴,其次就是她。”
“傀儡,不会老不会死。”他语气带着些疑问,但并不明显,因为这句话有点像废话。
“当然,不然你哪里见过有活了上千年还没死的人?”
有啊!
傀儡人内心戏。
她家主人就是。
不……其实也不对。
他的主人到了现在,早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曾经他还是一段木头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一些传说,许多年前,妖仙人魔,各有一圣,此四圣可与真正的神一样,长生不死。
当然,首先是本来就只是一个传说,那了现在,根本无法考证其真假。
其二,他们店主说过,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有生必有死,所以不可能真的有人莫名其妙就能达到长生,多多少少都要付出一些代价。
普通人以为长生很好,但要是谁能给他一副真正的躯壳,让他能够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个百年,他倒是愿意把这木头身子送出去。
可惜没有。
傀儡人叹了一口气。
傅盛听了,有些恍惚地开口,“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过,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不是人,而是一段木头做出来的。”
傀儡人笑笑,表情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但要是仔细看,他眼里没有光。
“要不是我不能吃喝拉撒,说不定我也会觉得我是一个真正的人。”
人间太美好了。
灯红酒绿,繁华盛世,只有人间才有的景象。
而且也正是因为人生苦短,所以才会有人只想看遍这一生所有的风景,却不会去想某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听说曾经的魔界,也是一方盛世,可是那些人不满足,觉得这省世不合他们所想,非要求些别的东西。
最后,一切崩塌,一败涂地。
傅盛听出了他口中的自嘲。
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这样的一个人,在外面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不是亲眼看到,没有人会觉得他不像一个人。
而且即便有人见到了,大概是会羡慕他这种永生的存在。
但傅盛觉得,尽管他现在活着,所追求的东西所执着的东西并不多,可是,要他变成一个无欲无求的怪物,他还不如死了。
“罢了,是我牢骚了,若非那一抹灵识,我这一辈子都只能在躺在那做一段木头,如今能来走了一遭,其实也算是圆满了。”
长圣金木,不枯不朽。
要生的只是在那儿躺着,他这一辈子,漫长的很。
所以现在当真是满足了,以后即便还会躺回去,他也是曾经看过这世界的木头。
慢慢岁月,有个念头。
“你是有家有室的人,这一辈子夫妻圆满,儿女双全,生同衾,死同穴,可能后面还会有几辈子,你不像我,也别学我。”
傅盛不知道这突然来的矫情是怎么回事?
但他心里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是我眼拙了,这几年也算见过几次,我却半点都没发现你和他不同。”
虽然他以前不知道这人是谢焕瑾的复制体,可是他们两个的行为作风分明有很大的差别,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现在听他这些言论,可不就是他这些年来眼拙吗?
“我本来就是模仿他来的,要真的被你看了出来,那是失职,说不定就会被他们拉回去当柴火烧了做饭,你别吓我。”
傅盛:“……”
“不说了,剩下的都交给下面的人,我先回去了,再见。”
傅盛将人送走。
回到办公室,想到刚才傀儡人的话,神色还有些低落。
傅云笙问他,“您是不是很难过?”
傅盛看着他,摇摇头,伸手将人提了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没有。”
傅云笙在他怀里扭头,看他的脸。“你说谎。”
“你怎么知道?”
“撒谎的人通常有两种表现,一种是特别心急,会下意识地朝别的地方看,另外一种就是表现的很不在意。”
傅盛:“……”他刚才是后者。
“歪理,谁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后面这种?”
“是阿奴说的,她说她见过好多人,大多都是这两种。”
傅盛想了想,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论,“那她还给你说过什么?”
“说的可多了,她说……”傅云笙显然有些兴奋,而且开篇那表情就是要说好多好多话的样子。
傅盛赶紧打断,“不用说了,那些大道理,都是骗你这种小孩子的。”
而且有句话说,理解和接受从来都是两回事,懂道理和讲道理同样是两回事。
长篇大论,可能很多人都能说,但有时候自己不经意间就在违背自己说过的话。
所以傅盛觉得,傅云笙也是如此。
“才不是,阿奴说的很有道理,我每次有问题都会拿去问她,因为她活的最久,什么事都懂。”
“你每天在家……在时如坊里待着,都有那么多问题吗?”
“当然,母亲说虽然有传承,但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学的,我学到不会的时候就要去问他们。”
他语气有些低落,“我寿命短暂,不能像他们一样永远都存在,但是,就只是几十年,我也要学,而且都要学会。”
傅盛并不知道那件事,所以这会儿听到他说这种话,也只是以为他和那些人待的时间久了,被他们的思想影响了。
他劝解道,“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不用想太多以后的事。”作为一个没什么童年的人,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样。
“这些道理,可以等以后到了学校慢慢的去学,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关于道理这些的东西,其实生活里学到的更多,你每天待在家里面,反而学到的很少。”
“你说的对,母亲告诉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我还是要先学会,才能出去。”
他知道自己的宿命,知道自己的责任。
傅盛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说要去学那些东西。
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等他们说的那些事儿都解开了,他把孩子带回来,非得要换个方式来教育他。
傅盛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孩子从出生,不,还没有出生,就注定不会属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