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江陵北方,关羽大营。
夜深人静。
南方营门上,守门的士卒十分辛苦。
此刻天寒地冻,他们裹着厚衣裳却还是难以御寒,不时的喝点酒,暖暖身子。
说起这酒,却是有些不得了,乃是糜氏酒。
因为缺粮,关家已经不酿糜氏酒了,但是在此之前却还有不少存货,关羽十分抚恤士卒,又因为天寒地冻,才将糜氏酒给拿出来,给士卒暖身子。
数量当然不多,一个人也就分到几口而已。但就这几口,却让身子却暖和了起来。
“什么人?”
一位士卒刚喝了一口糜氏酒,身子还没暖和起来,便打了一个激灵,因为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名士卒的大喝,引得其余士卒的注意,弓箭手连忙箭上弦,因为太冷,这个动作也不太利索。
“城上的兄弟莫要开弓,我们乃是江东卒伍,弃暗投明前来投奔关荆州(关羽)。”前方黑暗中隐约有几个人头,其中一个人惊慌道。
守备营门的关家卒伍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名长官说道:“你们有几个人?”
“有八个人。”黑暗中的人回答道。
“好,你们八个人一个个上来,不要做出多余的动作,否则格杀勿论。”长官说道。
“诺。”黑暗中的人应诺一声,随即一个个上来,守备营门的关家士卒,便一个个将之用绳子拉上来。
确实是八个人。
“你们继续守备营门,我将他们带去见主公。”刚才那长官交代了一声,便带上这八个人,去见关羽去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关羽已经睡下。关羽的大帐内外,有大量亲兵镇守。那带着八个人来见的士卒,便被拦下来了。
有亲兵进入内帐,叫醒了熟睡的关羽。关羽闻得消息,便披上厚厚的衣裳,让人点燃炭火,并取糜氏酒来。
关羽来到前帐,将那八个江东兵给叫了进来。并让亲兵给江东兵喝糜氏酒,不能多喝,一个人几口。
这八个江东兵本冻的不行,喝了酒之后,顿时暖和了许多,不由叩拜不已,口称:“多谢关公。”
“不忙谢。我问你等几个问题,若答的不满意,却是白刃砍颈,身首异处。”关羽却是冷峻道。
这八个刚刚暖和下来的江东兵,顿时齐齐打了一个激灵,都是恐惧的看着关羽。
关羽面无表情,他对待亲生儿子都是这个表情,更别说是对待这些江东兵了。关羽丹凤眼微微眯起,问道:“你们是谁麾下兵马?”
“回禀关公,我等乃是吕岱吕将军麾下兵马。”其中一位江东兵小心翼翼说道。
“那吕岱为将不俗,甚得军心。你们为何背弃他而投奔我?”关羽又问道。
这江东兵深思熟虑了一番,才小心对答道:“却是我们本就不是江东人,而是淮北人,因乱避祸江东。虽然吕将军待我们不错,我们却并非死忠。如今关公神武,横行荆州。而江东内乱,孙权进退失据,我等以为给孙权卖命,必然没有命,不如投奔关公。”
一席话,却也甚为合情合理。
江东内乱,风雨飘摇。而这帮人是淮北人,又不是江东人,对江东缺乏归属感。
但是关羽却是吃了一惊,他也才刚刚得到消息江东内乱,打算明天对城中的江东兵散布这个消息,迫使周瑜退兵。
没想到消息反而在城中传开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个消息?”关羽不由狐疑道。
“却是听人说的。”江东兵小心翼翼道。
“城中是何等情况?”关羽又问道。
“士卒都知道江东山越反叛,军心不稳。周瑜,程普,吕将军等人商议,打算分批撤兵,最后点燃城中的粮食辎重。”
江东兵还是谨小慎微道。
关羽点了点头,江陵城作为江东前线据点,堆积了大量的粮草物资,一下子带不走,当然烧掉。
但对于不稳一事,撤兵一事,却是狐疑非常。
“嗯。”关羽冲着一位亲兵看了一眼,这亲兵十分的机灵,便将这八个江东兵带下去了。
江东兵露出恐惧之色,不住说道:“关公,我等诚心投奔啊。”但关羽却不为所动,由亲兵将他们带下去。
不久后,却是周仓从外走了进来。
“主公。那八个人已经分开审讯过了,不论怎么问,恐吓,回答都相差不大。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周仓弯腰禀报道。
“也有可能他们就知道这么多而已。这情报可能是周瑜让他们带给我们的。”关羽却说道。
“嗯。”周仓也点了点头。
“将那八个江东兵好生安置,派人看管。”关羽说道。
“诺。”周仓应诺一声,下去了。
“今夜加强戒备。”关羽又下达了这个命令,然后便解开了衣裳,又去睡觉去了。目前情况不明,消息太少,不可轻动,以免为周瑜陷害。
关羽沙场老将,经验丰富,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打仗的事情上也并不好糊弄。
白天无话。
第二天夜中,又有部分士卒翻阅城墙,前来投奔关羽。关羽经过审讯之后,还是那个情况。
城中不稳,军心不稳。
更有一个惊人的消息。
说是周瑜已经决定,明天夜里退兵。
于是第三天晚上,关羽便有些辗转反侧。在入夜之后,便派遣探马,去打探情况。
虽然夜色下很少派遣探子出去,但也不是绝对,这样的情况是需要派遣探子的。
当然探子出去是有危险的,极可能与对方的探子交战,未必能探听到好的消息,而且极为危险。
不久后,消息回馈来了。周瑜果然陆续撤兵了。关羽便真的坐不住了,命了亲兵为自己披上铁甲,然后登上大帐旁边的一座木台,观望江陵城中局势。
周仓立在关羽身侧,他转头对关羽说道:“主公。周瑜若是退兵了,城中烧掉带不走的辎重粮食,城中必然起火。如果周瑜真的退兵,就算其军心浮动,也不好追击。小心中了埋伏。”
周仓山贼出身,本就是懂打仗的。这些年跟着关羽,也没少进步。此刻,却是觉得这可能都是周瑜的计谋。
诱敌深入嘛。
“我知也。江陵城外这片地方没人耕种,草木深。我儿在名求诱敌深入,坑了潘璋一把。我岂能上当?再则,我身为主帅,又不是潘璋,若我被埋伏战败而死,恐怕我家便会灭亡了。不可轻佻举动。”
关羽没有冲动,也没有急躁,更没有轻敌,而是摸着胡须,极是冷静的点头说道。
周仓松了一口气,拱手以对。
若周瑜真的退兵了,关羽没有追击的心思,也不能轻易追击。潘璋前车之鉴啊。但是关羽却穿上了甲胄,在此观望。
一则想亲眼看看江陵城中大火。
二则也是小心防备。
而关羽在此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吃够了冷风,也饮了一些糜氏酒。便见城中,果然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显然是那周瑜前部大军已经陆续撤退,后边的断后精锐,开始烧掉带不走的粮食辎重。
关羽,周仓见火光冲天,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是连关羽也露出了喜色。
江东在南郡的兵马,以周瑜,韩当顶在北方。周瑜既然撤兵,韩当必然也是撤兵,之后便是周泰。
大军先去江陵水寨孙权大营汇合,然后难度长江到达油江口,然后有序的撤走,带走油江口的全部辎重,往长沙而去。
并分别在长沙郡,西陵,鄂县一带屯扎重兵,然后孙权才会率领剩下兵力回去江东。
在这一点上,关羽与诸葛亮,李正所认为的情况是一样的。
晚上关羽不敢追,但是在白天,关羽可以发兵前往,找一些机会,尽量留下孙权一些兵马。
“今晚不得出战,谁敢言战,杀无赦。”关羽稍稍吐出一口气,然后下达了这个命令,与周仓一起下了木头台子回去了大帐。
确实是冷,关羽喝了几口糜氏酒暖暖身子,解开甲胄便又往后帐内睡觉去了。周仓本也有属于自己的帐篷,却没有回去,而是在大帐内搭了一个临时的床铺睡下了。
总而言之,城中周瑜似乎退兵,而关羽没有出兵。
规避了中埋伏的风险。
而周瑜确实是退兵了吗?
江陵城中火光冲天,大量江东人带不走的辎重,烧的很旺。城中空无一人,士卒们确实离开了。
但是江东兵马没有走远。若是撤退,必然是阶梯型的撤退。有人在前,有人断后。
周瑜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命吕岱率部先行,自己居中,程普断后。程普负责点燃江陵城中的粮食辎重。
但大军走了五六里的时候,吕岱便将士卒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干草之中,周瑜紧随其后,而程普到达之后,也是如此。
但埋伏了半个时辰,后方却没有动静。
周瑜便将二万精兵重新列队,策马与程普,吕岱等将军们一起谈话。周瑜骑着勒紧马缰,叹道:“关羽老奸巨猾,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那便只能强攻了。”程普说道。
“没错。强攻关羽大营,将其击杀。”周瑜断然道。
但以周瑜二万精兵,强攻关羽,甘宁大营却也不可能取胜,所以周瑜有帮手。
韩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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