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桥钟家小院,孩子们一排排站在正屋前,最后一个孩子被姜玉洲测验过后,梁翁把他们带入屋内。
十二个孩子,竟有足足四人可以练气修行,无异于天上掉了馅饼,砸给这门人凋敝的赤龙门。
陶寒亭和唐林在院子偏屋下望着进入正屋内的一个个小身影。
唐林不住唏嘘乍舌,想当年他入山门时,那可是在凡俗国朝数万孩童中挑选出来的,真正的万中无一。
如今掌门随意带回来十几个孩子,里面小半的人都有灵根,难怪陶师叔不惜铤而走险反出柳家,也要招人来认掌门。
院子中央,姜玉洲难掩喜悦,和钟紫言激动说着:
“掌门,宗不二、陈盛年,苗芙和周娥,这四个孩子即刻便算是我等同门了罢?”
钟紫言本来的打算,就是把这些孩子一起带入赤龙门,如今姜玉洲的话自然没什么问题。
只是钟紫言对于那些没被测出灵根来的学生有些惋惜,不死心问了句:
“其余的孩子,难道都不能修炼么?”
姜玉洲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钟紫言,一会儿后笑道:“掌门,你这也太贪心了不是?凡俗万千门户都不一定能诞生一位有灵根者,咱们一回就遇到四个,还不够幸运?”
钟紫言沉沉出了口气,看来其余孩子是没那命了,“你刚才说,狗儿也是有灵根的,只不过不能修行,为何?”
“他是五行伪灵根,俗称的修真废体,外加本命乃是一团青气,我从未见过,此界不可能有同参。”姜玉洲说道。
钟紫言望向正屋门口,六岁的狗儿比其它孩子都机灵,正在偷偷探出小脑袋观察自家先生。
朝着狗儿笑了笑,钟紫言回头叹气一声,“……也一并收入门内吧,多少给个机会。”
姜玉洲本想劝钟紫言放弃狗儿,毕竟如今门派资源稀缺,哪可能供一个没有希望的弟子修炼,只是见那个小鬼笑嘻嘻望着自己,他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姜玉洲哪忍心再开口,只能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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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几日,钟紫言向姜玉洲三人请教各种问题,对整个修真界了解不少。
因陶方隐的洗髓灌顶,他现在直接就是练气初期,除了日常和三位同门的谈论交流外,其余时间全都照着【玄星真解】中的练气篇修炼。
明面上被叫做掌门,实际钟紫言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份本事做什么掌门。
修真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赤龙门如今破落凋敝,若想将来有个好归宿,当下就不能偷懒,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昼夜不停的提升实力。
眨眼间正月已过,钟紫言稳固了练气一层的修为,向姜玉洲和唐林二人学了三门小法术,火炎术聚水术、洗尘术,都是生活常用的术法,施用起来慢慢顺手,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出洋相。
二月冰雪逐渐消融,梁翁每日带着七个未被姜玉洲测出灵根的孩子站桩走步,抗寒抵风。
既然踏不上那条修真大道,不如培养出一帮凡俗界的得力帮手,这是梁翁给钟紫言出的主意。
相比之下,那五个被选中拜入赤龙门的孩子,则过得比较舒服,被唐林带着先教各种理论知识,后吃一些奇怪丹丸,泡药浴等。
这是初期调理身体的过程,都是贫苦乞儿,做这些是为了修补以往留下的暗疾,打熬筋骨和通窍练气之前,先得补足亏空。
二月中旬,冰雪散尽,树木复苏。
这日上午,陶方隐终于带着招引的弟子门人归来,三里桥上空,一艘二阶云舟缓缓落地,其上物资堆成半个小山,十几个背着小包的人走了下来。
因姜玉洲和唐林带着孩子们去辛城玩耍,家里只剩钟紫言和陶寒亭,二人见况,出门迎接。
“见过掌门!”陶方隐白须飘动,面容沉静,没等钟紫言走近,亮声一语,其余跟在后面的人纷纷行礼。
钟紫言一下子受这么多人见礼,甚是拘禁,略一停顿后,连忙快走两步,上前关切询问,“诸位不必多礼,老祖,此行可否顺利?”
陶方隐抚须一笑,装腔大声回应,“不辱使命,接引门人十七位,收回了一点物资,堪够我等另立山门。”
凭那句‘不辱使命’,一位金丹修士如此尊崇练气小辈,令那十七个门人不得不正眼看待这位新掌门。
钟紫言自然知道陶方隐此举深意,心中只觉惭愧万分,自己何德何能受如此抬举,暗暗发誓一定得努力修炼,早日筑基方不负今时抬爱。
钟家小院容不下太多人,一行人依次见过钟紫言这位新掌门后,又都回了云舟上。
钟紫言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短告知陶方隐,主要是那五个孩子的事情。
陶方隐大喜过望,正想要见那几个孩子时,刚好梁翁、姜玉洲和唐林带着人回来了。
“老祖,您回来啦?”
“见过老祖!”
两人喜形于色,行礼拜见。
梁羽也行了礼,两个女娃娃抓着他的衣摆,怯怯的望着陶寒亭,其余孩子见这位陶爷爷很陌生,也都安静了下来。
陶寒亭将十二个孩子都扫眼过了一遍,姜玉洲暗指了其中五个人,陶方隐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你三人去云舟上与同门叙叙旧,午后我们便要离开此地,这一走路途遥远,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陶方隐的意思就是让姜玉洲三人去安稳下新出来的那群同门。
见三人快步上了云舟,梁羽也带着孩子们回了小院,陶方隐拉出一张地质灵图。
“为今之计,首要找寻立锥之所,东洲虽广袤,很多地方其实不适合建立山门,我早前分析各地,唯槐山地界、濮阳河域、寿丘地界,这三个去处尚有机会新立山头。”
钟紫言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图纸,望着陶方隐画出的三片地方,一时也不清楚去哪儿妥当,好在陶方隐压根没想让他选,继续说道:
“寿丘无强大宗门治理,长期混乱,虽有可能抢下一座山头立宗,但经营不会长久,这里是实在走头无路才会去的地方…”
……
“濮阳河域水产丰富,商贸兴盛,但有超级宗门管辖,未经同意很难长居,只能花钱暂留,然而门内库房亏空,我今日带来的那些物资另有他用,我们消耗不起。”
两处分析下来,都不是短时间能安定的地方,钟紫言望向最后一个尚未被陶方隐分析过的区域,“那就只剩下槐山了…”
“不错,槐山虽是阴物滋生,妖魔汇聚的地方,但没有太多修真宗派干扰,我们只需在槐山周边找寻一处二阶灵地暂时蛰伏潜修,待摸清周边势力,夺取一座三阶灵地,就可以长久经营。”陶方隐说道。
钟紫言很是认同,点头附和,在他看来,人心比妖魔鬼怪可怕多了。
两人商议完,陶方隐便让钟紫言快去准备,早日启程。
钟紫言回去交代了梁羽,又告诉学生们要出远门,三年五载是不会回来的,问了问谁不愿意随他走,可以留在此地继续生活,没有一个孩子说不愿意。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现在立刻要离开,钟紫言心中是有不舍难过的,但人总归是要往前走,何况钟紫言现在已经不是一介凡俗,修真之路长生证道,大好男儿,怎能屈困于方丈涡地。
午时将近,梁羽和孩子们都上了云舟,钟紫言走入辛城,去城南张府约见自学童时便是好友的张明远,张明远正巧在剪梅树,见钟紫言上门,高兴的就要拉出去喝酒。
“今日就不喝了,我是来辞别的。”
“呦,要出远门了?怎么着,上次跑出去仨月,上瘾了?”张明远没心没肺的调侃。
钟紫言掏出一块特制木牌,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摸着那早已包浆的凹槽棱条,神色伤感,慢慢递给了张明远。
“幼时常蒙你庇护,免于城里的那些世家子欺辱。春夏昼长,我因为长个子总是吃不饱,每次都能收到你自家里拿的糕点。慢慢长大后,我为生计奔波,你被逼着入仕,交谈虽少,可终不曾忘记彼此,你仍时常去草堂看我。”
“老师说,君子之交淡若水,你我何止于此。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年,将这同学时的堂牌赠你,且记下,我归来时,再痛饮!”
说罢,又将兜里的小方盒放在张明远手里,里面装的是一颗延年益寿的【长春丹】。
行完拜别之礼,钟紫言转身就走,走至门口,忽听身后大骂,“你这破乞丐,拿个烂牌子就算临别赠礼了,这么寒酸,也不找你张大爷拿点银子?”
钟紫言一笑,也不回头,继续向前走。
“紫言,何时归来?”
钟紫言抬头远望城外三里桥方向,好像能看穿屋舍砖瓦,城墙垒土,那艘云舟怕是要启航了。
“梅子酒,青衿袍,阴晴圆缺守寒堂;灰衣血,赤蛟龙,风霜雨雪走江偿……”
何时归来?钟紫言哪里会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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