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铁面换上那身曾经穿过的夜行装束,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他们居住的石楼。
王宫和石楼的距离比帝辰的住所要远,铁面原本没打算让绯戚用精神力跟踪自己,但绯戚把嘴一撅,他就没了办法,只能任由绯戚将精神力链接在自己身上,“跟随”他一起进入王宫。
为了避开别人的注意,铁面没有在王之谷里穿行,从山谷外围绕到了王宫后侧。
但到了那里,铁面却发现王宫周围的暗哨已经全部转为了明岗,而且站岗的侍卫统统都是女人,一个个穿着侍卫服饰,身披甲胄,腰挂长剑。
“可恶,有麻烦了!”铁面在心里抱怨了一句。
另一边的绯戚感觉到铁面的情绪,好奇地问道:“这些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在的时候,她们是隶属于近卫军的,不过阿隆巴总觉得军队里就不应该有女人,一直想把她们排挤出去,现在看来终于如愿以偿了。”铁面不爽地答道,“我就奇怪北谷营地里的女营怎么不见了,原本都被撵到这边来了。”
“黄花菜殿下那回提到的夜莺不会就是她们的首领吧?”
“你倒是会联想。”铁面无奈地答道,“夜莺是我亲自任命的百夫长,也是我手下唯一一位女百夫长。一开始招揽她和她的手下只是为了给纱丽她们做贴身护卫,后来我去了一趟海弥拉,发现女人也一样可以领兵作战,就觉得让夜莺这样的人当护卫未免太浪费了,于是给了她一个百夫长的头衔,让她组建了一个女营。没想到,我一走,她又做回了老本行。”
“这些女人很厉害吗?”
“倒也不算怎么厉害,不过她们做事比男人认真,不好糊弄……咦?”铁面忽地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一棵大树,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很快说道,“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别多问,我让你看场好戏。”
说完,铁面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用精神力把一个锐化魔咒加持在上面,然后甩手一掷,将其射向不远处的树枝。
只听“咔嚓”一声,一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细的树枝就从树干上掉落下来,与它一同掉落的还有一个原本趴伏在树枝上的黑衣男子。看得出,他已经察觉到了树枝的不妥,正想从上面逃离,只是他的动作远不如树枝掉落的速度快,终是没能及时脱离,和树枝一起掉在了地上。
树枝掉落的声响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女侍卫们的注意,她们马上拔出长剑,一边高声示警,一边将掉落的男子包围起来。
铁面没去关注她们如何捉拿这名男子,趁着混乱,迅速奔到王宫的围墙之下,嗖地一下窜了上去,纵身跳进墙内。
跳过围墙,铁面迅速隐入阴暗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周围。
这样的行为让绯戚觉得铁面似乎对王宫并不熟悉,至少远不如帝辰的住所。
铁面感觉到绯戚的情绪,马上问道:“你那小脑袋瓜子里又想什么呢?”
“在想你似乎对这里不熟。”绯戚没有隐瞒。
“本来就没在这里住过几天,当然不熟。”铁面一边观察,一边答道,“上一次部落祭之前,这座王宫才彻底建好,之前我都是住在帝辰现在住的那座房子里。”
“难怪你对那里那么熟。”绯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我对这里的地形也是很熟的,就是不清楚夜莺会怎么安排岗哨。”说完这句话,铁面就向绯戚传达了一个噤声的示意,“先别打扰我,让我想办法进去。”
铁面正要起身靠近王宫,一个四人巡逻小队便从前方的拐角处冒了出来,队伍里的几个女侍卫明显也听到了围墙外的动静,但却没一个想要跑出去查看,只是不自觉地多向外面看了几眼。
好在,围墙内的女侍卫虽然没被外面的混乱影响,但这里的防守也明显不像墙外那样密不透风,铁面很快就算准了空档,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庭院,破开一扇小窗,钻进了王宫里面。
王宫内部的防守比院子里还要松懈,铁面沿着楼梯一路上行,竟然一个侍卫都没有见到,倒是险些和两名一边说笑一边走路的侍女撞在一起。
铁面很顺利地来到王宫最顶层的一间卧室,但这间卧室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也没人打扫过了,到处都是灰尘,窗户也脏得难以透过月光。
这时候,另一边的绯戚这才意识到铁面一直在上行,忍不住问道:“密室不在地下?”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所以才我把密室设在了这里。”铁面得意地答道,“看清楚,这里可是帝辰都不知道的秘密所在。”
说话间,铁面走到落满灰尘的橱柜前,打开柜门,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两下。
很快,橱柜里便传来“咔嚓”一声轻响,铁面立刻钻进柜子,并顺手关上了柜门,然后纵身向上一跃,攀住了某处所在,从那里爬到了更上面一层。
橱柜里几乎没有光,上面这一层也完全看不到光亮,以至于绯戚也不知道铁面到了什么地方。一直到铁面拿出蜡烛,用魔咒点燃,绯戚这才发现眼前真的是一间藏宝室,面积虽然不大,但一个个用木头搭建的架子上摆满了奇珍异宝,玲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还没等绯戚看过瘾,铁面已将目光转向蜡烛,莫名感慨,“魔咒这东西还真是好用。”
“……快点找圣杯吧!”绯戚郁闷地催促。
“放心吧,我已经看见它了!”铁面抬起头,直接向左边的一个架子走去,伸手将上面放着的一个金色酒杯拿了起来,“就是这个。”
绯戚也只在今天才见过海琅手里的圣杯,一时间也判断不出这个圣杯和海琅的那个是不是一样,只能继续催促铁面,让他拿到了就快点回来。
铁面却是不慌不忙,又在架子上挑拣了半天,取了好几样东西,将它们全都放进来之前准备好的皮包。眼见着皮包越来越满,再也塞不下了,铁面这才将皮包的开口封好,背在背上,然后吹灭蜡烛,从来时的密道口跳了下去。
或许是对这里不够熟悉,铁面没敢像在帝辰那里一样直接从顶楼的窗户上跳下去,按部就班地沿着原路折返,结果在之前险些撞到侍女的地方又遭遇了类似的情况,只不过这一次的人数变成了五个,其中有四个看起来像是侍女,另外一个却像是刚受过刑罚的囚犯,正被两名侍女抓着胳膊,在地上拖行。
绯戚正猜想这个被拖行的女人会是什么身份,铁面却突然切断了与他的精神链接,使得绯戚眼前一黑,差一点因为骤然失衡而栽倒在地。
——出什么事了?
绯戚顿时紧张起来,睁开眼,担忧地看向王宫。
但绯戚的担忧并没有成真,没过多久,铁面就平安返回了石楼,被他装进皮包的东西也全都一件不少地带了回来。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切断精神链接?”绯戚疑惑地追问。
“没事,就是那女人样子太惨,我怕吓到你。”铁面搂住绯戚,亲了一口他的额头,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过来看看圣杯,没问题的话,明天就给你们的祭司送去。”
说着,铁面解开皮包,将金黄色的圣杯从里面拿了出来。
绯戚隐隐觉察到铁面在隐瞒什么,但相比王宫里的那些女人,他还是更关心眼前的圣杯,毕竟这东西涉及到海弥拉的脸面甚至未来,于是也没再追问,接过圣杯,仔细地看了起来。
“我感觉这些杯子都是一个样子,应该可以替换。”铁面一边说着,一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翻检皮包里的其他东西。
绯戚没有凑过去观看,仔仔细细地将手里的纯金圣杯察看了一遍,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杯底的花纹上,皱眉道:“不,还是有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铁面马上站起身。
“杯底有铭文,注明了这个杯子属于哪个氏族。”绯戚将杯子翻了过来,指着铭刻在杯底的魔文说道,“这是草字的魔文,表明这个氏族与草原有关,音译过来的话就是草科奇,我虽然没听说过这个氏族,但肯定不会和我们海弥拉有半点关系。”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铁面拿回圣杯,一边察看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上次部落祭的时候,最后那个所谓的运势占卜根本就是在做样子,那个用了两只科多兽才拉过来的大水镜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个水波纹都没出现,几个老头子还笑眯眯地说什么接下来的五年肯定是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这五年确实是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呢!”绯戚眨了眨眼。
“可我一点都不太平!”铁面恼火地咒骂道,“从那次部落祭之后,我的运气就他奶奶地没有好过,好不容易回到这边,想培养个酋长玩玩,结果还被那个没骨气的混小子搞了一出过河拆桥,差点就阴沟里翻船……”
铁面用绯戚听不懂的俚语又骂了两句,然后就伸手把绯戚重新抱到怀里,感慨道:“把你抢回身边之后,我的运气才重新好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理会魅黠,直接把你从海弥拉带走!”
“那个……”绯戚迟疑地开口。
“又怎么了?”铁面低下头,疑惑地看向绯戚。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绯戚深吸了口气,“如果你觉得你的运气是从部落祭之后开始变糟的,那你同样可以认为,当你决定娶我之后,你的运气就开始糟糕了。”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那个给我带来厄运的扫把星?”铁面扯了扯嘴角。
“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把你的厄运归结于部落祭的不准确占卜,那你也一样可以把它寻根溯源到我的身上。”绯戚漠然说道,“当然,我不希望你这样想,但与其让你自己去想,或者让别人提醒你去想,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铁面嘟囔了一句,见绯戚还是一脸阴沉,只好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绯戚头上,无奈地哄劝道,“别瞎想了,其实我的运气从出生以后就没好过,对我来说,不幸才是正常的,幸运过头的话,我反倒会担心接下来会不会有更不幸的事情发生……比如现在。”
“现在怎么了?”绯戚一愣。
“现在,我很开心,很幸福。”铁面一手握着圣杯,一手抚上绯戚的脸颊,“自从再次遇见你,把你抢回到我的身边,我就像得了幸运女神的青睐一样,每一件事都非常顺畅,每一天都非常充实,包括我的小弟弟……”
“喂——”绯戚不由翻了个白眼。
“真的,你棒极了,宝贝。”铁面咧嘴一笑,“你简直就是上天送给我的女神……不,男神,男神!”
见绯戚开始磨牙,铁面赶忙改口。
绯戚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握住铁面覆在他脸上的那只大手,“如果你把我想得太好,你以后肯定会失望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铁面凑上前,在绯戚唇上亲了一下,“我只担心,上天会不会看我过得太开心,太幸福,就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除非是你自己不要我了,不然的话,没人能把我夺走。”绯戚注视着铁面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死神降临,他也只能夺走我的身体而不能夺走我的灵魂。”
“这是情话吗?”铁面把圣杯随手放到一边,转而用双手将绯戚牢牢抱住。
“是誓言。”绯戚翘起脚尖,主动吻上铁面的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拜谢迂回看官打赏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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