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汉鼎号称神棍白鹤,其轻身工夫虽然赶不上猫猴子邢师傅和鲍鑫,但也相差无几,在综合素质上甚至比两位还要高上半筹,估计在独立团除了大熊和许洪外方汉鼎鲜有对手。当初刚刚成立不久的独立团在金寨跟李昭寿过招时,方汉鼎之所以败在老帘头手下,主要是老帘头仗着天时和地利,再加上被那把奇形兵器“大连枷”偷袭得手,否则方汉鼎说不定真能逃出独立团的堵截逃之夭夭。
此时,只见方汉鼎握着手榴弹几步就蹿到最近的商铺旁,攀梁蹬柱蹿上房脊,犹如一只展翅飞翔的白鹤,少顷就到了一座洋行的最高处,居高临下隔着七八十米就把手榴弹撇进乱作一团的坞帮帮众之中,半空中十几位被炸飞的坞帮帮众和腾飞返回的方汉鼎相映成趣,仿佛一幅绝妙的西洋油墨画,美轮美奂,看得雷德蒙惊叹不已,啧啧称奇:“要不阿里果他们能被你们俘获,看来还真有些本事。”
黄孛见雷德蒙放下架子赶紧顺杆往上爬,傲然道:“雷德蒙先生,你也看见了,那些隐藏在货物后面的火炮可以隔着物体发射炮弹,如果我要是有什么歹意,早下令炮击你们的战舰了,何必费这么多口舌跟你喋喋不休?不就是想通过和平方式解决咱们之间的争端吗。”
“哈哈哈,”雷德蒙嘲笑道:“你是不舍得战舰吧?”
黄孛倒是实在,跟着雷德蒙哈哈两声点头坦然笑道:“雷德蒙先生,我还真的有点不舍得,不过决定战争胜负的可不在一两件新式武器上,靠的是人,打的是钱,拼的是国力,你看看我们大清朝被你们鸦片祸害成啥样了?再这样下去用不上几年,我们这些大辫子兵就得拎着烟枪跟你们拼杀,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雷德蒙收敛心神,上上下下重新打量着黄孛,惊奇道:“你到底是谁?从哪学来这么多见识?”
“你不是说我英语带有爱尔兰口音吗?我就是跟一位可爱的爱尔兰老头学的,”黄孛又开始信口开河胡扯道:“我是六安黄家大院的黄孛,拥有自己的庄园,大家都称我为黄公子,不管你叫我黄公子也好,还是称呼黄大人也罢,反正我是一位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前年,有一位爱尔兰老头路过六安时被愚昧无知的乡民当成妖怪绑在树上要烧死,赶巧被我救下,于是这位爱尔兰老头就在我那里呆了一年多,他不仅让我学会了洋文,还让我大开眼界了解了不少你们西方国家的先进生产力,”黄孛话锋一转,动情说道:“如果咱们双方不是处于敌对状态该有多好?互通有无相切相磋,抽空到你们西方实地考察一番,虚心学习你们的先进经验和科学知识,让我们这个饱受耻辱的东方文明古国重放光彩。”
战争虽然可以改变人性,但是作为个体,还有不少人保持着自己的底线,良心未泯,雷德蒙就是其中的一位。黄孛一番肺腑之言一下子就打动了雷德蒙,竟然弯腰给黄孛鞠了一躬,感叹道:“没想到在这落后的国度里还能见到像你这样高瞻远瞩的年轻人,实在让老夫钦佩不已,我已经相信公子所言不虚,不会伤害我们,我现在就去命令他们放下武器离开战舰,估计这次回英国就要退休呆在家里养老送终喽,但愿有朝一日在我的家乡再能见到你。”
说完,雷德蒙转身就返回“日不落”战列舰,黄孛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乐得鼻涕泡差一点又冒了出来,直到二百多放下武器站成两排的英国水兵走到跟前才清醒过来,仿佛做梦一般。
“黄公子,这是我在英国的家庭地址,”雷德蒙把一张信笺递给黄孛,语重心长说道:“我非常看好你的前途,如果大清朝能在你这样的人统治下,一定会变得跟我们西方一样强大的国家。”说完,带着手下和俘虏朝远处停靠码头的方向走去,走出老远黄孛才反应过来,迈开小细腿追了上去,拦住雷德蒙笑道:“雷德蒙先生,多谢你的褒奖,如果以后真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不过家事和国事不能混为一谈,我还有一个要求想告之先生。”
雷德蒙微笑地点头说道:“请讲!”
“你们上船后要马上离开上海,因为明日整个上海县城都要戒严清剿,针对的主要就是你们英法留守租界的人员,我可不想变成一位言而无信之人。”
“呵呵呵,不用你撵我们,就是想留我们在此地也没脸见人,我们到了广州之后再补充海上生活用品,拜拜!”
送走雷德蒙一行人,鲍鑫带着三位出苦力的苦哈哈来到黄孛跟前说道:“团主,这几位都是坞帮的人,他们听说我们打洋人后非得留下要加入咱们的队伍,这位带头的叫阿洪。”
黄孛急忙伸手拦下想跪下磕头的三位苦力,笑道:“加入我们独立团可以,不过你们的家人怎么办?我们可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被称为阿洪的大汉说道:“黄大人,我们三都是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主,跟着你们打洋人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你就收下我们吧,除了吃饱饭之外什么都不要。”
“哈哈哈,好好好,我收下,但是我们独立团有规定,立功受奖,犯过必罚,该你们得的就得收下,”黄孛让鲍鑫每人分四两银子,接着说道:“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们,你们的帮主齐老大现在何处?”
“黄大人,你看见那艘大轮船了吗?”阿洪转身指着陆陆续续登船的英军俘虏说道:“再往前走五里路就是坞帮的总部,齐老大一直呆在那里,不过那里防御极其严密,光围墙就有一丈多高,隔不远就是一座塔楼,上面还架着洋人的火炮,一般人根本靠不上边。”
“那总部离黄浦江有多远?”
“隔着两条街,大约一里多地。”
“哈哈哈,好好好,”黄孛闻听心花怒放,让鲍鑫又取出一锭足有二十两的纹银递给阿洪笑道:“这是你们立功的奖赏,你们三先跟我一起上船,等咱们消灭了齐老大之后你们三把银子分了,然后到街里潇洒一回,但是不许赌博抽大烟,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阿洪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激动的浑身颤抖,不顾黄孛的阻拦硬是给黄孛磕了三响头,爬起身感激涕零,其中一位仗着胆问道:“团主大人,那我们想**算不算违规?”
“这……”一句话问得黄孛张口结舌,如果不让吧,人家光棍一条,憋了几年的邪火如果不让发泄出来也太不通情达理;如果答应了还有悖独立团规矩,让那些刚刚加入独立团的绿营兵知道了怎么看?只好求助地看着鲍鑫。
“团主,这事好办,”鲍鑫窃笑道:“咱们暂时先不收留他们,等他们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后再加入咱队伍,这样不就全解决了?”
“哈哈哈,好好好,”这一会儿功夫黄孛大笑了三回,连说了三次好,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高兴地带着众人回到队伍跟前大声喊道:“弟兄们,现在我们已经鸟枪换炮成为大清朝最富有的军队了,那艘停泊在码头上的庞然大物已经归我们所有,所有人都提起精神跟我登船,看看洋人的东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话音刚落,群情激奋,欢呼声连成一片,众人随着黄孛扬眉吐气登上“日不落”战列舰,大伙从甲板蹿到底舱,又从底舱蹿进锅炉房,二层看完了再参观三层,看得大伙头晕眼花,看得黄孛叫苦连天,舰上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件看得懂如何使用,真后悔把朱桂和安德森他们留在一起,哪怕爱得莱德在身边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呆坐在粗壮的舰炮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日不落”战舰分上下五层,底层是锅炉房和储存物质的货舱,什么吃的喝的甚至煤炭都存放此处;二层是三十六门十二磅炮,每侧各有十六门,从火炮旁边堆积的炮弹来看,发射的是实心弹;三层是三十六门十八磅炮,打得是黄孛从来没见过的开花弹,也各是十六门;四层主要是船员的卧室,在前、后、中的空隙间各架设两门三十二磅大口径短炮,共计十二门;最上层和甲板四周是二十二门九磅的轻便短炮,一根根连接两颗大铁球的铁链弹估计就是毕乃尔所说的用来打对方的桅杆抢船用的,地上还有一些黄孛叫不上名字的怪弹,有点像后期霰弹枪子弹的造型,只不过大上许多,被铁皮捆绑着凹凸不平,奇丑无比;最夸张的莫属黄孛屁股底下坐着的大家伙,从铭文上竟然是一百一十磅的重炮,光一颗炮弹就有一百來斤,别说如何操作了,就是让黄孛抱起来也力不从心,郁闷得黄孛抱着头望着甲板上硕大的炮弹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