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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物是人非(1 / 1)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兰少陵很顺利地就将齐可溯的神奇画布取了来,三下五除二地套在身上,果然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端倪。

雨落则请霓裳出宫为自己简单装扮了一下,便以兰少陵安排的教习姑姑的身份入住太子府。此次和亲,辛流复极为重视,亲自命辛竹送亲,所以此刻耿合子正在太子府上。

辛竹这段时间一直安然地待在太子府,平时也不大与官员走动,辛流复也不召他入宫,是以群臣纷纷私下揣测,辛流复是否有意有私生子之类,会突然有一天回来继承大统。

耿合子一直称病待在房中,雨落便得了闲,四下查探,但始终不见鞠颂身影。

兰少陵只在每晚会披着画布与雨落会和,待雨落睡着便会悄悄退出。

他的这一行为让雨落常常怀念起幼时那个已经记忆模糊的守护灵。

从而又让她想到三九,雨落心中火起,就算是要抛弃自己,为何连句道别都不曾有。

整整五天后,耿合子才在辛竹的陪同下出了门。

雨落一开始见了辛竹还很紧张,然而辛竹的目光就像当初锁定在耿莲子身上一样,只是看着耿合子。

雨落刻意装得落落大方,果不其然没有引起辛竹的怀疑。雨落心中不禁感慨,物是人非,曾从幼时就相知相伴的人却对面不相识。

辛竹见雨落眼熟,便随口问道:“姑姑以前在哪当差,本宫似乎在哪里见过,眼熟的很。”

雨落淡淡一笑,她知道辛竹已经彻底将她当作曾在宫中某地与她擦肩而过的姑姑了,便说道:“回太子的话,奴婢是霓裳姑姑一手调教的,兴许是行为举止与霓裳姑姑相似,殿下才会觉得眼熟。”

雨落,也是为霓裳从小到大苦心将辛竹保护大,辛竹却真的狠心舍了她鸣不平。她始终无法像辛竹那样,人生不过百年,仅仅为了荣华富贵就能断然忘恩,那多没意思啊。

久未听到霓裳的名字,辛竹愣了一下,只含糊地应了一下,便又回头跟耿合子说起话来。

耿合子一边礼貌淡然地回应着辛竹的话,一边若有似无地看着雨落。

雨落也察觉到了这抹目光,但她并没有与耿合子对视,心中犯起了嘀咕。

一天的教习过后,耿合子对雨落道:“姑姑坐下来喝杯茶吧,我还有些不懂的事情要请教姑姑。”

雨落淡笑地点了点头,恭敬地落了座。

耿合子随手将侍奉的两个丫鬟打发了下去,毫不顾忌地打量着雨落的脸,说道:“姑姑,我曾见过你。”

雨落眉头一紧,淡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小小奴婢,怎会与姑娘见过。”

“不是的。”耿合子一口咬定,“我就是见过你的。”

雨落“哦?”了一声,迎上耿合子打量的目光,道:“那姑娘倒是说说在哪里见过?”

耿合子天真地将头歪向一边,道:“或许是在梦中吧。”

耿合子一向稳重,突然露出这样天真娇憨之态看起来就更加格外动人了。

雨落心中柔软了几分,温声说道:“姑娘还有一个月便要启程,身体才刚刚大好,还是早些歇息吧,有什么疑问尽可以来找奴婢。”

耿合子笑道:“我没开玩笑,我真的见过你,不过是在某人的画上。”

雨落心中有了预感,她紧张地吞了口涎液。

耿合子道:“我曾经在我表哥的画上见过你。哦,对了,我说的表哥是丞相府的公子耿青莲。”

一听闻这三个字,雨落脑子已轰,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她对耿青莲的思念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反应,使她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

耿合子将雨落特别的反应尽收眼底,说道:“看来我没看走眼,姑姑和表哥的确是旧相识。”

雨落不知该如何回应,但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倒了一杯茶,饮下,而后起身对耿合子福了一下身,说道:“谢谢姑娘的茶,奴婢先退下了。”

雨落走后,耿合子拿起雨落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杯壁上沾着的茶叶末。

耿青莲自小在樱庭修行,连丞相府都很少回去,耿合子与他也只是了了见过数面,见着雨落眼熟,也并不是因为耿青莲的画,而是那副挂在耿莲子房里的她与雨落的站在一起的画像。她与耿莲子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感情甚笃的姐妹。她对耿莲子的死一直心中存疑,凭借辛苦调查来的多方证据,她早已肯定就是辛竹杀害了耿莲子。

她可以没有爱情,独自一人踏上异国他乡的和亲路,可在走之前,她一定要为耿莲子报仇。

这几日辛竹一直有意无意地想要拉拢她,她一直表现得不咸不淡,是因为她隐隐感觉到辛竹虽不大出府,可是太子府里本来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此中洞天怕不就是彻底搞垮辛竹的契机。

雨落回至房中,脑海里一直不断重复着耿合子的话,她知道自己不该莽撞,可只要碰上关于耿青莲的事,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感情用事,所以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她就趁黑摸到了耿合子房门口。捅破纸窗,她见耿合子仍旧披着件衣服,秉烛夜读。她娴静的脸上在烛火的照映下少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倒多了分小女孩的娇俏。

雨落不禁感叹,这么好的女孩子,终究要身不由己地去和亲。

书卷在耿合子手中翻过几页,她将衣服穿好,不是去床榻却是要出门,雨落机敏地躲到了柱子后面,不一会,门被轻轻推开,耿合子脚步极轻,步伐却极快,裤管在脚步的带动下忙不迭地向前倒,活像是海中卷起的千堆浪。

雨落一路尾随,却见耿合子在下人的房间前停住了脚步。

周围没有什么大的遮挡物,雨落只好远远地靠在拐角的墙壁上,眯着眼,在黑夜中极力辨别耿合子的动作。

耿合子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而后走到一间房前,她捅破纸窗,向内看了看,最后又颓然地退了回来,心有不甘地走几步便回头向那间房张望,离开了。

雨落心中大为起疑,待耿合子走后,便也抬步向屋里看。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屋子里堆积着陈旧的竹筐,柜子之类。雨落将纸窗捅得更大了些,内里的空气闻上去却很清新,一点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积灰。

但这周围就是连排的下房,雨落不敢贸然进去,以免打草惊蛇。只得往后退了几步,记住这间屋子大概的位置,便也要回房。

刚走了几步,便听远处隐隐有脚踩在草丛上的声音,雨落刚要找个地方躲避,脚下一绊,眼看要摔倒,却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

“别出声,是我。”身后传来兰少陵的声音,雨落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嘲笑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两人退至偏僻的角门处,兰少陵才将身上的隐形画布褪下,对雨落道:“深更半夜的,你去下房做什么?”

雨落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刚刚去的那间房子里里面虽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却很清新,一定有古怪。”雨落没有将耿合子引她去到那里的一段说出来,毕竟耿合子也是兰少陵的表妹。

兰少陵却是一言问中要害,“你怎么知道单只那间下房有古怪?”

雨落顿了顿,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是耿合子引我去的。”

“合子?”兰少陵笑道:“那孩子一向聪慧,定是早就发现了太子府的异常之处,怕是连你伪装的身份也看出来了。她父亲与耿丞相是同宗,母亲又是我小姨,身份很是尊贵,可惜也就是因为此,才被封为公主,送去合了亲。”

“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兄长对此次和亲一事如此重视,明知道鞠雪的死有蹊跷,还决定压下来,又派太子一路护送?”

兰少陵深深地望向雨落,冷笑了一声,道:“你还不明白吗?空尧虽然看似与别国与世无争,可是他们那个年轻的君主是有史以来最有野心的。杏城的那个熔炉是炼化犯了错的修道之人,炼出能提升人功法的丹药。空尧宫中的炼丹炉却是会让修为极高深的人主动走进去,粹炼出长生不老之药的。”

雨落心头一沉,顿觉自己的无力感和这世界给人的窒息感。

兰少陵安抚了几下雨落的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有三九在你体内,没人能真的伤害到你。”

闻言,雨落神情一下子哀伤了起来,她瘪着嘴说道:“他不见了。”雨落仍旧没有将自己进入普陀岛,三九才消失的事情告诉兰少陵,她知道兰少陵一直醉心于普陀岛流传出来的古籍,若让他真的知道了普陀岛的确切位置,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入侵那里的,况且雨落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兰少陵眉头一簇蹙,道:“什么时候的事?”

雨落打了个哈哈,说道:“突然有一天,我怎么唤他都不到,就突然消失了。”

“还有这样的事?”兰少陵双手在雨落脑袋周围感应,果然不见了三九的气息。

“兰大哥,不管那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出鞠颂是否就藏匿在太子府中。”雨落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兰少陵点了下头,说道:“暂且先不要调查那间屋子,明天我会将韦艾岐带来,与太子一同商议送亲路线。到时候你趁机带他与合子见上一面,我想之后合子便会告诉你更多她知道的东西。

雨落叹道:“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半个妹妹,我现在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捅出鞠雪的事,制造舆论,好让和亲之事作罢。”

兰少陵说道:“你总是花太多心思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为什么不干脆将这堆恼人的事统统放下,然后和青莲远走高飞呢?”

“正是呢。”提起耿青莲雨落脸上浮起一丝甜蜜的笑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耿青莲那个家伙,纵使我能袖手不管,他也是做不到的。我怎能如此自私,困住了他呢?”

“唉,都随你们吧。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见。”

次日一大早,雨落便见兰少陵领着韦艾岐进了太子府。

韦艾岐身上有着普通贵族少年身上没有的刚毅凛然之气,雨落愈发觉得他跟耿合子异常的般配。

正想着耿合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姑,我们今日实在院中教习吗?”

雨落想着她也是想多看一眼韦艾岐,便说道:“不忙,大清早的空气好,我们在院子里站一会。”

明明隔得很远的韦艾岐像是感应到耿合子一般,猛地转过头,看了过来。

雨落巧妙地让开位置,好让两人相见。谁知刚刚还一直遥遥相望的耿合子突然转身离去了。

雨落忙看向耿合子,又回头见韦艾岐脚步一滞,双腿差点打架绊倒。

兰少陵察觉到异样,顺着韦艾岐的目光张望,看到雨落,他不由地一笑,点了下头。

雨落也冲他一颔首,便去追耿合子了。

韦艾岐是宫中新起的御前侍卫,辛竹自是大有拉拢之意。早早地便候在前厅,又将大大的路线图挂在了墙壁上。上面用朱墨和蓝墨标划了很多。

韦艾岐与兰少陵一同向辛竹见过礼后,一直不太在状态,只有辛竹问到他时,他才会如梦初醒般小心应和。

次数多了,辛竹便不由地问道:“韦大人是觉得本宫的路线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韦艾岐立马跪了下来,道:“并非如此,小人只是觉得殿下规划的已经天衣无缝,没有什么可以插嘴的地方。”

辛竹温和地笑了笑,将韦艾岐扶回了座位上,又拍了拍他膝上的灰,说道:“本宫不过是向韦大人开个玩笑罢了。是不是早上没来得及吃饭,所以才精神恍惚。我已命京中名厨做了些糕点,还请移步本宫房中详谈。”

兰少陵站起身,道:“多谢太子美意,臣乐意之至。”

韦艾岐也依样回复,可心中依然挥之不去耿合子离开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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