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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何以为家(1 / 1)

巫刈与百里大叔似乎有很多事要聊,百里春雪倒是与雨落得了闲,一大早二人就出了木屋四处游玩。

百里春雪并没有问雨落百宝袋的事,雨落却是十分抱歉地主动提了出来:“春雪,你给我的百宝袋我留在我的一个朋友处了。”

百里春雪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俯身对雨落道:“你以为那些就是我都全部家当了吗?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半成品,以后我还会做很多更精巧的东西到时候给你。”

雨落将头往百里春雪肩头靠了一下,惨兮兮地说道:“我还以为我这么轻易地辜负了你的心血,会挨骂呢。”

百里春雪朗笑了几声,抬头贪婪地吸了一口微量的海风,道:“我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心眼怎会如此狭小。”

雨落抬头望着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说道:“我长大的地方满眼的绚烂樱花,没有这里波澜壮阔的大海,所以才没办法如你这般洒脱吧。”

百里春雪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垂下双眸,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打上一层阴影。顿了一会,他说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雨落拽了拽他的手,二人席地对坐下来。

“我也是个卑鄙的丫头呢。小时候就因为那些师兄总是捉弄我,偷拿人家故娘亲留下的玉佩,纵容耿青莲将别人扔下寒冬的潭水中,可干了不少缺德事呢。”

百里春雪疼惜地摸了摸雨落的头,道:“想不想到我最开始长大的地方看看?”

雨落点了点头,即使百里春雪是要将她卖掉,她也会跟着去的。

几乎跨越了半个岛,两人来到了一座几乎只剩架构的茅房前。

雨落拽了拽百里春雪的袖子,道:“你小时候就住这?”

百里春雪拉着雨落的手又向茅草屋走了几步,说道:“雨落,我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跟你讲我的过往。”

雨落感觉百里春雪的手变得很冰,她双手握住了他的,说道:“我已经是个经历了很多的人了,你说吧,我不会害怕的。”

百里春雪被雨落信誓旦旦的样子逗得一乐,刮了下她的鼻尖,说道:“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雨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好,这里就算是你带我游玩的第一个地方,你说吧,我经得住。”

百里春雪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雨落的手,说道:”如果你听完我的经历,决定不与我做朋友也没有关系,我还是会把你送回外界的。“他又独自往前走了几步,一边抚摸着残存的茅屋,一边说道:”我亲手杀了我的爷爷奶奶。“他没有回头看雨落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很缓慢却吐字极为清晰地说道:“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急病去世了,家里没了捕鱼的人,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我娘只得起早贪黑地给人家补渔网洗衣服贴补家用。爷爷奶奶为了摆脱这种清苦的日子,竟逼着我娘嫁人。我娘不依,他们就辱骂虐待她。终于在我十二岁我娘积劳成疾也去世了,我没什么好顾忌的,便亲手杀了那对老畜生。”说罢,他自顾自走进了茅屋,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躲进他破烂的窝里一样。

雨落冲屋里大喊了一声:“春雪!”随后便抬步走了进去,从背后一把抱住僵立在原地的百里春雪。

雨落道:“好了,现在我们可就算知根知底的挚友了,从此后互相扶持,谁也不能再扔下谁。”

岛上很热,两人穿的都不多,雨落的身体的温度百里春雪可以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他别扭地先快步走了出去,雨落也跟着走了出去,打趣道:“怎么,好兄弟抱你,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百里春雪道:“这不一样,你是女的,什么好兄弟啊。你是我妹妹。”

雨落见百里春雪颇为认真的神情,说道:“怕是你肯认我做妹妹,百里大叔却不愿认我做女儿呢。”

百里春雪见雨落毫不介意的样子,神情也恢复了轻松,说道:“他巴不得收个女儿呢。等晚些时候回家了,我就向义父提起。”

雨落点了点头,而后望向百里春雪说道:“我要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虽然有律法在上,可此等不仁不义的混蛋,就是该杀。”她安抚着摸了两下百里春雪的胳膊,说道:以后你大可不必将这段过往视作心头的一个疙瘩,错的又不是你。”她抱起臂,义愤填膺地说:“如果真的要怪就怪这岛上的闭塞,你娘、抑或是年少的你,在晟樱都是能找到糊口的工事的,虽不能保证锦衣玉食,但也能不是很累地养家糊口的。”她想起那美妇的话,抱怨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世世代代守着个结界不与外界沟通。”

百里春雪摸了摸雨落的头,道:“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这些年我在外面行走江湖,受了多少伤和委屈,我都能一个人挺过去,可是每当我看见有母亲牵着小孩时,眼泪就不可抑制地往下流,连带着我的心也凝成一团。”

雨落长叹了一声,道:“我有点明白你科举的文章里提倡女性做官当家的缘由了。”

百里春雪面色凝重地道:“当今国君虽不歧视女人,可也断不会更改沿袭了上千年的传统制度,一夫一妻,任用女人做有实权的官,这条路还很长,除非像空尧国那样出一位女帝。”

雨落不无惆怅地说道:“是啊,如今女人多有才能,多有钱,人们衡量她的方式还是她嫁的夫君如何。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甚至只能沦为玩物。”说到这,她对苏惜的怨怼也微微减消了一些,她知道苏惜从高高在上的公主沦为妓女的辛酸。

百里春雪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真的勾起了她的愁绪,便扬了扬语调,说道:“我说好要带你好好逛普陀岛的,这才第一个地方,暂且叫它春雪遗址吧。我还有想带你去的地方呢。”

雨落笑盈盈地重复了一声:“春雪遗址,嗯,很妙呦。”说罢,很俏皮地冲百里春雪眨了一下眼。

百里春雪则弯起胳膊,雨落见状顺势挽了上去,二人去了整座岛上最高的悬崖看了太阳从海平面跃起,赤脚走完最长的海岸线上,直玩到太阳落山才意犹未尽、浑身湿漉漉地回了木屋。

刚走到小屋前,饭菜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雨落兴冲冲地推开大门,只见一桌子丰硕的菜肴早已就位。见雨落他们回来了,百里大叔忙上前将他们迎了进来。

巫刈则沉默地将筷子布好,又拉出了两张凳子。

雨落也不客气,冲百里大叔道了声:“大叔请吃!”而后见他与巫刈都动了筷,自己便大口大口地朝嘴里送饭,吓得百里春雪怕她噎着,忙不迭地先给她盛了一碗汤。

雨落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接过汤一饮而尽,而后转而小口吃着。

巫刈见雨落尤为喜欢岛上特有的月华草清炒的小菜,便将其与雨落手边的菜掉了个,送到她眼前。

百里大叔像看女儿一样,一脸慈祥地看着大快朵颐的雨落,巫刈对其道:“大叔,再不吃,饭可要凉了。”

雨落赶忙捂着嘴对百里大叔道:“百里大叔你倒是吃啊,不用担心我,这些饭就够我吃的了。”

百里大叔揉了揉泛红的鼻头,叹道:“这么多年,自从这两个小崽子出去了,就没人再这么香的吃我做的饭了。”

雨落猜到后来就是百里大叔收留了孤苦无依的百里春雪,又给了他父亲般的温暖,还教会了他机关术,他才会跟百里大叔姓的,便说道:“百里大叔,你有所不知,今天春雪带我去的地方,都是您小时候带他去玩的,他虽出去了很多年,但与您相处的一点一滴他是一点也没忘。”

百里大叔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慈爱地看着百里春雪道:“这傻孩子我懂,嘴硬心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百里春雪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刘海,对百里大叔说道:“义父,孩儿有个想法。”他用眼色示意了一眼雨落,道:“今天我跟雨落提起要认她为义妹,不知您可愿意也认她为义女?”

雨落闻言,放下碗筷,作势就要给百里大叔跪下百里大叔急忙摆了摆手,道:“我不是个讲虚礼的人。闺女,只要你不嫌弃我,从今以后你也便叫我一声义父。”

雨落甜甜地应了一声,道:“好嘞,义父。”

百里大叔笑得更开心了,他嘟起嘴略略有些委屈地看着巫刈道:“我就说备些酒吧,你偏不让,这么个开心的日子没有酒像什么样子。”

巫刈与百里春雪对视一眼,两人很默契将手搭在百里大叔肩上,巫刈道:“你可别趁着这事又喝酒啊,小心你的身体。”

百里大叔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我不喝,为了你们,我也得保重身体,多活两年。”

酒足饭饱后,巫刈照旧陪着百里大叔,雨落则与百里大叔在木屋周围散步。

走了一会,雨落还是忍不住问起百里春雪那幅画的事。

百里春雪停住了脚步,他顿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画上的女子是我的亲娘,也是义父的结发妻子。”

雨落一脸震惊地后退了一步,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话说至此,雨落当然不会再说就是那画上的女子将她囚禁起来的事,可她又生怕自己在这会再给百里大叔他们带来什么更大的乱子,于是她忍不住开口:“春雪,我并不属于这里,而且我尚有要事在身,可不可以趁早将我送出去。还有...”她顿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里不安全,如果百里大叔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或者换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居住。”

百里春雪淡笑道:“你不必这么担心,假使那个女人真知道我们在这路也不会为难我们的。我和义父都是她见不得光的过往。

雨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说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有了义父、义兄,我不想让你们出事。”

百里春雪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送你出去的,如果明天潮汐合适那就明天。只是,我答应了巫刈回家,便不能再轻易地逗留在外界。”他取下发冠上别着的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对雨落说道:“这是那个女人给我的,义父说,危急时刻吞下去能保住一命。原本还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多年前被一个道行高深的仙人从岛上带走便再不知所踪。我会在岛上再待上一段时日,等时机合适了,我会再去找你,你带着它,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好放心。”

雨落嘟着嘴,抽泣了几声,她取出一方手啪,将珍珠小心地包裹起来,放在怀中,对百里春雪道:“那我暂时替你保管着,你记得找我要哦。”

百里春雪笑道:“嗯,一定会的。”

第二天天还未亮,雨落便被百里春雪摇醒,她见并百里大叔和巫刈四个人齐刷刷地站在她床边。她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坐起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百里大叔将一个包袱塞到雨落怀里,道:“好孩子,巫刈算过了,今日正是适合逃出外界的时候,这是我做的糕点,放心都用防水布包着,到了外面还能吃。我见你腕上春雪给你的机械蛇已经有些松动,便又做了条新的。”他从袖子里掏了出来递给雨落道:“使用方法还一样,只是能够在危难时你便甩出去足够迷晕一整个军队了。”

雨落摸了摸手腕上的两条机械蛇,感激地说道:“谢谢义父。”

巫刈道:“我猜阿雪一定也送了你很多好东西,你既认了他为义兄,也就算我半个妹妹。他掏出一串念珠挂在雨落另一只手上,道:“这串珠子颇有灵性,能在你有危险的时候起到警示的作用,好好利用它,说不定就可自行逢凶化吉。”

雨落张了张嘴还想道谢,却觉这个时候说谢已经太轻,她吸了吸鼻子,道:“出去后我会努力生活的,若是你们想我了,就去找我,我们一家人一定还有再团聚的那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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