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有什么给不起的?”裴钰无奈的笑了笑,“这么多年,孤身边连一个伺候的女子也没有,妙法娘子若泉下有知自然知道孤的心意。”
败毒仍旧摇了摇头,“你如今到底只在东宫,上面有皇后给你撑着,你老子跟你政见不合更奈何不了你,若来日你住进了太和宫,前朝虎视眈眈盯着你,你以为那些老东西能看着你后院只有宋家女?”
败毒经历了当年的风云,自然知道帝王的许多无奈,他总是不放心眼睁睁看着何筠唯一的骨血进了皇城,因为他明白,一旦进了帝王家,从此只有不归路。
“先生为何总觉得,宋灵枢嫁给孤,便是要跳火坑?”裴钰有些无奈着问道。
“世间男儿薄幸的千千万!”败毒嗤笑着看着裴钰,“萧从安若是敢负她,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去找他算账,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让那丫头一纸休书休夫罢了,可你不同——”
败毒很是认真的打量着裴钰,“你性子本就不如萧从安,你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你如今礼重我,不过是因为我和那丫头的渊源。若真走到那一步,我也好,谁也好,有谁能真的将你揍一顿出气?你真的能撇了帝王的面子,和她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若真到了那一步,一定也只是因为小姑娘不在爱他,哭着闹着要离开他,可是他能放她走吗?裴钰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
他爱她早就已经融入骨血,前世他用了一辈子都没能释怀,放手二字不过十二笔,可做起来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当初小姑娘不知道他的心意,心心念念要嫁给那萧从安,那时候他就问过自己,她爱上了别人,他能放她走吗?
答案显而易见,他做不到,他绝不放手。
哪怕后来小姑娘呢接受了他的爱慕之意,甚至如今已经将自己给了他,他仍然是患得患失的,就如同败毒所说,他的小姑娘和母后以及妙法娘子是一样的,她们脱离了男子也能过得很好。
小姑娘可以没有他,可他却无法想象失了她,他这后半生该是怎样索然无味。
裴钰的沉默让败毒莫名其妙的心慌,事实上败毒的直觉没有错,若是旁人如此拿宋灵枢挑衅裴钰,早就死了千万次了。
然而裴钰却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若真有那一日,一定是因为她厌烦孤了,不愿意在陪王伴驾,不过先生猜的没错,哪怕是这样,孤对她仍旧不会放手。”
败毒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答案会是这样,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动容了。
败毒只好将话题岔开,“不过你倒是为她做了不少,宋怀清那挨千刀的,能对那丫头到如此地步,定然是你在背后替她撑腰。”
裴钰摇了摇头,浅笑道,“孤将真相告诉他了,他追悔莫及自然恨不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灵枢面前,只为了补偿与她。”
败毒一听便坐不住了,拍案而起,“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裴钰扬眉挑衅道,“先生——”
“宋相这么多年没有迎娶继室,他真的如此爱重那柳氏吗?你我皆心知肚明,可他如今为了宋灵枢,甘愿聘娶江氏,他为的又是什么?”
“还有那宋灵耀,你觉得他是真不知晓,还是假装不知晓,只图那宋灵耀待灵枢真心至极?”
败毒哑言,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没办法抹灭,宋怀清虽然在御史台藏拙了这么多年,可他是崇明公的儿子,又能差到哪里去?他绝对不是一个昏懦之人。
“也好。”败毒眼神中难得出现一抹悲悯之色,“让他余生皆在悔恨悲痛中度过,也叫他尝一尝当年筠儿心死的滋味。”
到底是长辈的私事,裴钰不好多言,又和败毒说起了其他事。
另一边宋灵枢到了驿站,只说找月神,北狄人面面相觑,只说他们这儿没有叫月神的人。
宋灵枢早就猜到麻释天的名字多半是胡诌的,不过她一直是不在意的,便只拿出印信让人递给恩格。
恩格见了宋灵枢的东西,自然没有不出来的道理,赶紧迎了出来,“宋大人——”
“恩格大人,我是来找……”宋灵枢下意识便想唤麻释天月神,又觉得不妥,声音戛然而止。
恩格却心领神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祭司吩咐过,若是大人来了随时都可以过去。”
大祭司?
这下该吃惊的就是宋灵枢了,她早知道麻释天被恩格礼遇至此,见识谈吐又如此不凡,身份一定尊荣极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北狄的大祭司。
北国的王室流传这这样一句话,流水的王上,铁打的大祭司,而大祭司的继承人老祭司决定。
北狄第一任老祭司自称是越深的使者,他们会从民间找到有契合机缘的孩子教养,然后将衣钵传承。
若麻释天是北国大祭司,那师百年岂不是……
宋灵枢总算明白,为何后来齐国甚至是普天之下都没有师百年的一丁点消息,想来他是被困在了北国王宫。
宋灵枢到麻释天院子里的时候,麻释天正在和天南星过招。
宋灵枢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天南星的剑法凌厉,宋灵枢只觉得和萧离有些相似,不过麻释天却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的格挡。
但他的速度快极了,虽然没有攻击性,只一味地防守,也让天南星一时无法攻破。
二人见宋灵枢来了,自然收了手,麻释天笑着走过来,宋灵枢却白了他一眼,自己坐到那石凳子上,将装着书的盒子往他面前一掷:
“大祭司!你可诓的我好苦啊!我这段时日对你呼来喝去,若是让北国臣民知晓了,还不得将我生吃了?”
“哪里是我故意要瞒着你?”麻释天只笑了笑,让人上了花茶,“只是你一直没有问过我……”
“这么说来,我只能怪自己愚笨了?”宋灵枢死死盯着他,让麻释天有些发怵。
“好吧——”麻释天站了起来,对宋灵枢作了一揖,“都是在下的错,在下不该欺瞒宋姑娘,要不姑娘打我两巴掌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