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此刻却没有元溯帝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满心挂念的只有自家小姑娘。
他早已派人回宋府问过了,宋府里的人皆道,未曾见大姑娘回府。
裴钰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啼哭声,如万虫噬心般痛楚,他生怕自家小姑娘也在这人群中,无助的啼哭着。
灵月公主挂念唐修书,也跟着裴钰一道打马四下寻人。
再说那头宋灵枢和魏思量一起将唐修书护到树林中,宋灵枢早已经点了他几个要穴,帮他舒缓了不少,唐修书皱紧的眉头也松开不少。
他们的步子慢,刚才一起涌过来的人群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宋灵枢隔湖相望,似乎是龙庭尉前来救火了,火势很快被压下,便也不那么着急离开。
魏思量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这样服侍过人,也累的不行,三人便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互相搀扶着坐下歇息。
空气中十分静谧,只有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已经远处偶尔传来的阵阵喧嚣,魏思量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咱们这也算患难与共了吧?”
唐修书缓过来不少,他先是放声大笑,然而喘着气说道:
“以后在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
唐修书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不是笑的别的,原是笑的自己。
他以为自己从来不畏惧死亡,然而在刚才那一刻,他没有感觉到解脱,反而是迷惘。
他在想,自己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没有什么说的出来的不好的地方,只是让他心怎甘?
“谢就免了!”宋灵枢摆了摆手,她觉得自己每次遇上唐修书一定没有好事,心想想着你不如离我远些便是最大的好处,然而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只能委婉的规劝道:
“你以后少作些死,让太医署少往长生殿跑几趟,我就阿弥陀佛了!”
唐修书自然明白宋灵枢话中所指,只是笑着闹道,“这酒自然还是要喝的,这救命之恩也是要报的!”
魏思量见她二人一人一句,互相玩笑,心思也跟着松快起来。
一阵清风拂过,充满烟尘味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血腥气,宋灵枢对这样的味道十分熟悉,突然站起身嗅着走了过去,只见一棵歪脖子树后,七横八倒着好几具尸体。
绕是宋灵枢也没有忍住,脸色苍白的回头拦住了身后的唐修书和魏思量,她神情凝重:
“别看!是尸首!”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决定先绕道回去好报个官,树林那头已然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很快便是火把的光亮照耀整个树林。
很快那队人马便发现了他们,宋灵枢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刚才展愿儿过来召太子哥哥和灵月公主过去,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陛下出宫了!
这么大的阵仗,想比要寻的人十分重要,难道是陛下?
就在宋灵枢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队人马早已经发现了他们三人,领头的那个军士身上穿着的盔甲有些特别,宋灵枢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还没想起来,那人已经一跃从马上而下,跪了下去:
“奉太子殿下之命!寻二位大人复命!”
“劳烦将军了!”宋灵枢镇定心神,冲他行了个礼,然后又开口,“或许还要劳烦将军跑一趟京兆尹府,林子里有尸体,皆为刀伤……”
京兆府尹到了现场觉着自己的运道着实太差了些。
现在七夕佳节之上走水,烧毁不少房屋,死伤着粗略估计也已经有八百人之多,现又被这几位不得了的人物找出这几具尸首来。
我滴个乖乖!
长安城内,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如此嚣张,杀人抛尸,这简直是在藐视天家威严!
偏偏一个是丞相之女从三品官员,一个是宫中红人御前画师,还有一个是忠勇侯府的孙少爷。
这三人随便拉出来一个,就能压死他这个小小的府尹。
多问一句,那边太子殿下和公主的脸色就一变在变,吓得他赶紧闭了嘴!
“可结束了么?”裴钰不甚耐心的看着京兆府尹,俊朗的面容上写满了阴鸷。
京兆府尹哪里敢多耽搁一刻,立马恭敬道:
“好了!劳烦几位大人了……”
府尹的话音还未落下,裴钰已经将宋灵枢抱上马,灵月公主与唐修书共乘一骑。
裴钰在来时已然听说了,是忠勇侯府的孙少爷路过救了小姑娘。
他跳上马去,双手环着小姑娘,拿着缰绳,打马离去前回头看了一眼魏思量:
“忠勇侯的几个儿子虽是废物,倒生了个运道好的孙子。”
魏思量怔在了原地,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宋灵枢却是懂了。
太子哥哥这是记下魏公子的恩情了。
说实话,她真是被吓坏了,若不是魏公子伸出援助之手,此刻她与唐修书还不一定如何,记他的情是应该的。
灵月公主和唐双修直接打马回宫去,宋灵枢示意裴钰将她在街口放下,她随便找个马车回府去就好。
裴钰哪里放心的下,让楚飞找来一架马车,非要亲自送她回府。
两人分别坐在马车两边,宋灵枢一直在思量那几具尸首的事情,一言不发,丝毫没发现裴钰的不对劲。
裴钰心中憋着一口郁火,在他听说小姑娘将犯了心疾的唐修书护在身下后,这口气便郁结在他心中。
是不是在小姑娘心里,谁的命都比她自己重要,她是觉得自己死了不打紧是吗?那他呢?
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又要如何绝望的渡过这余生?
裴钰越看着她这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的怒意愈发浓烈,终于到了再也隐忍不住的地步,直接向宋灵枢压过去,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马车车壁上。
“为何要护着唐修书?”
裴钰的呼吸几乎全吐在宋灵枢耳边,宋灵枢受不得他离自己这样近,总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耳红面赤的。
“太子……哥哥……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裴钰将她的双手举起来置于头顶,姿势极其暧昧,“告诉孤,为何要护着唐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