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凭小姐差遣,苏家全力配合。”苏半城拍着胸脯保证道,自从踏进步府大门起,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这次赈灾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凡是配合到底,将苏家彻底绑定在步府身上。
接二连三的保证,彻底打消了步菲嫣的顾忌,眉间的阴郁也瞬间划开,“嫣儿在这里,感谢先生高义。”
“步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苏某虽为商贾之家,年幼时也饱受疾苦。如今能为百姓尽上一份心意,实属应当之事。”
苏半城说着说着,话风开始转变,“但此事牵连甚广,涉及整个南方。苏家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此事小姐有何高见?……”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将苏半城的话打动。
注意到苏夫人的小动作,步菲嫣不以为意,关切的问道,“苏夫人,是否身体有不适之处?”
“绣珠,快请府中大夫……”
“不用了。妾身没事。只是一点小毛病。”
说道这里,苏夫人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苏半城瞬间就变成霜打的茄子。
“既然夫人没事。那苏先生请继续往下说。”
苏半城心虚道,“这个……苏某只想知道,该如何配合小姐?”
“原来是这样。”
步菲嫣点点头,沉思一阵后开口道,“先生,既然有顾忌。那我们就有话就直说。”
苏半城赶紧解释道,“步小姐,您误会了。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
“连个话都不会说。步小姐何等聪慧,岂是你这种人能猜测。”苏夫人训斥完丈夫后,对着步菲嫣赔笑道,“苏府没有顾忌,一切听从小姐吩咐。”
“那我们就书房详谈吧!”
步菲嫣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苏夫人趁机在丈夫旁边训斥道,“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来的时候我怎么叮嘱你,千万不要把你那一套用在步小姐身上。”
“为夫知错了。一切听从娘子安排。”
苏半城也是暗自后悔。本来就下定决心,可话一开口他就有点堵不住自己的嘴。
他刚才那句话言语里的意思,竟然想要步府给自己一个交待、保证。
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苏夫人狠狠的鄙夷道,“还好步小姐大度,不与你这般人计较。”
才进屋,苏夫人就开口说道,“小姐,您有什么安排直接说。我们配合就是。”
“苏先生、夫人。嫣儿早有听闻,贵府作为金陵城内最大的商号,在南方之地素有声望、人脉。”
“哪里的话!这一切只是同行的抬爱吧了!算不的什么。”苏夫人谦虚道,可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今年南方水患已久。说来惭愧,嫣儿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此事。对南方灾情如何?一概不知。还请二位如实告知。”
听到这句话,两口子脸色一阵尴尬,这件事他们虽然不是主使者,但为虎作伥至是少不了。
“小姐悲天悯人,这是灾民的福分。”支支吾吾的说完这句话,苏夫人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丈夫,继续说道,“至于小姐所说之事,我家老爷倒是了解不少。”
苏半城沉思片刻,开口道,“今年南方特大水患,南方之地几乎无一幸免,甚至牵连到其他州府。”
“那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呢?”
“当属扬州下郡吴郡、会稽、丹阳、庐江……”
“苏先生,请先等一等。”
步菲嫣指着书桌问道,“先生,您看看这幅地图是否有不妥之处?”
苏半城这才注意到,书桌上多了一张手绘地貌图。
走过去详细检查一遍,苏半城点点头确定道,“确是扬州一带地图。”
越看苏半城脸上越来越惊讶,忍不住问道,“敢问步小姐,这幅地图是出自何处?”
“奴家画的。”
苏半城扯着嗓子惊叫道,“你画的。这怎么……”
还没说完的话,被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打断。
步菲嫣被这一幕惊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看着苏夫人又要一巴掌打过去,
步菲嫣急忙拦道,“夫人,这是为了什么?”
苏夫人急忙跪在地上,“还恳请小姐恕罪。”
“恕什么罪啊?”步菲嫣一脸懵逼,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苏半城,也是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小民一时大胆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恕罪。”
“你们到底怎么了?”
“小人情急之下言语轻狂冲撞了小姐,还恳请小姐责罚。”
听到这句话,步菲嫣总算明白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华夏历史悠久,拥有五千年文明,号称礼仪之邦。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受孔、孟儒家先贤的影响,历朝历代都讲究人以德为本,德以孝为本,实行以仁德治天下。
而治国安邦、维护社会统治持续的最重要国策就是礼制。
“礼者,别尊卑,定万物,是礼之法制行矣。”
单纯的礼制演变成礼法,让礼制与法律糅合在一起。
在封建礼教的社会中,上至帝皇贵胄、下至贩夫走卒礼法都深入人心,体现在社会的方方面面。
严苛的礼法甚至固化了阶层、稳固了皇权,将等级分明的烙印深深的刻在骨子里。
在这样的社会形态下,人与人之间任何称呼类的字眼绝对不能乱用。
尤其是眼下的情况,两者之间的地位犹如天壤,不尊称的下场可是大不敬,严重到甚至会判刑。
步菲嫣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父亲外,貌似还真没人直呼她的名号,一般都是以小姐,姑娘、千金之类的尊称。
更没人敢指着她的鼻子质疑,“你”怎么怎么的。
难怪苏氏妇女会吓个半死,虽然苏半城捐纳了一个八品小官,从某些程度上来说,摆脱了平民身份。
可面对一国之侯,这八品小官的身份与平民又毫无区别。
“好吧!我原谅你们了。快起来吧!”步菲嫣无奈道,心里却暗自敲响了警钟。
以往因为身份的原因,她就算说错话也没事。可万一遇到身份地位平级或更高之人,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那肯定会出问题。
就拿她打陈夫人一事,一句“老贱婆子”就犯了忌讳,而且还打人,打的还是一位老人,更别提对方还是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