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你们囤积粮食,在高价贩卖哄抬物价。你说这些是小事。”
步菲嫣毫不留情的讥笑道,“只怕到时候,我步府还少不得向你苏家求援,化点粮食来度日。苏夫人,那时候还望您高抬贵手?”
“不会的!不会的!”苏夫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没有这种事,这金陵城中的粮价并没有变动。”
“难怪!原来如此!”
听闻这么一说,步菲嫣算是彻底明白了。难怪在这次水灾中,金陵并没有受到高价粮的波及,城内就连一点风声都没传出。
起初步菲嫣还以为是有官员施压,暗中压下了流言,可现在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
金陵作为南方的最重要、最繁华的城市,向来是达官贵人、闲赋阁老、名人居士的居所之地。
这些利欲熏心的商人,自然没这个胆子敢在金陵搅风搅雨。一来金陵城太过重要,引起民变的后果非同小可。
二来也怕有清廉之士死谏朝廷,到时候只会将事情闹的不好收场。
这伙人干脆就封锁消息,并且金陵各大商号的米铺,一致约定平齐物价。
所以金陵城百姓只知道外有水灾,却不知道水灾到底有多严重,也不知道城外的粮价有多高。
城内歌舞升平犹如太平盛世,城外水深彷如人间炼狱。
“你们好大的胆子!难怪这金陵平静如常,就连灾民的影子都看不到。你们竟敢封城,蒙蔽试听。”
步菲嫣柳眉倒竖,眉宇间颇有些煞气,整个人不怒自威。
“步小姐。”苏夫人急了,一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妾身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啊。”
“你不敢!”
步菲嫣猛的一拍桌面,一道巨大的声响后,盛怒出手之下那实木红桌,啪的一下四分五裂。
这突然间的变脸,让苏夫人吓得浑身一抖,脸上的肥肉来回滚动着,低着头默不做声。
第一次看到小姐发这么大火,绣珠连大气都不敢出站着一动不动。
小菜花瑟瑟发抖的抱着她的胳膊,一双明亮如黑珍珠的眼神却盯着苏夫人,眼里含着刻苦铭心的仇恨。
小菜花并不是金陵本地人,因家乡发大水,父母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将她卖与人牙子,在而被带到金陵转卖给陈婆子。
时逢天灾,寄托一年希望的庄稼变成,就连救命的存粮也被洪水冲走。
小菜花一家无奈之下,只得卖掉家中流传的祖田以求度过难关。
尽管年龄不大,但穷人家的孩子向来早熟。为了给弟弟治病,她甚至自愿卖身人牙只为求得救命药材。
如此这般才有如今这般惨状,原本以小菜花家的几亩田,断然不会有这般下场,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在一位胖若肥的粮商面前,父母是如何在绝望中,含着泪水将那几亩祖田贱卖,甚至以地契换来的救命口粮,竟然不够半月的用度。
她永远忘不了那肝肠寸断的场景,父母捶胸顿足哀嚎,弟弟牵着自己的手哭闹着不放,
而自己只能留着泪,被人牙子粗暴的带走。
小菜花不懂,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他们一家人?父母是那么善良恩爱、弟弟是那么可爱乖巧,为什么还要遭受这种苦难?
她是真的不懂,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老天爷发怒,水龙王才会降下大雨。
但她却知道一点,如果当初卖地换来的粮食能多一点,自己或许还能留在父母身边。
“爹爹,你为什么哭啊?”
“花花乖,爹爹没哭。”
“爹爹,这些袋子里装的是谷子吗?”小菜花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的圆圈,“爹爹不是说,咱家的地能换来好多好多的谷子,怎么吃都吃不完!……”
“爹爹没用啊!”
回想着与父母分离的最后一晚,当时小菜花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会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爹爹原以为卖地换来的活命粮,却不够全家一月之用。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这位跪在地上的胖女人,这种人就像田里的蚂蟥一样,是那么的嗜血贪心。
“爹爹,您放心。女儿现在一切安好,新主子对我也很好。每月还给我月钱,我一定全都攒下来,让您把咱家的地再买回来。”
小菜花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心里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好好干活。
如果步菲嫣知道小菜花现在所想,她不敢肯定暴怒中的自己,会不会将眼前的肥一掌拍死。
“不就是拼爹吗?我爹是侯爷,老娘打了皇亲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区区一个黑心的商贾就算杀了,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如果可以变成现实,步菲嫣还真敢这么想,也敢这么做。
可惜没有如果,眼下步菲嫣为了心中的大计,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步菲嫣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清楚,这外面的粮价到底是多少?”
苏夫人默不作声。
步菲嫣冷声道,“难道你以为自己不说,我就打探不到。”
“六两八钱一石。”苏夫人哆哆嗦嗦的补充道,“现在快接近七两一石。”
“哼哼!难怪你开口就是三千石。”步菲嫣冷笑道,“只怕你是赚太多,才会激动的露出了老底。”
听到这句话,苏夫人简直连肠子都悔青,步菲嫣这话正好说到她心坎上去了。
每天看着大笔银两进账,她才会说出两万两买三千石的价格,正是这样才会引起步菲嫣的怀疑。
要是说出金陵城内的粮价,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城内的粮价呢?”
事到如今,苏夫人在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坦言道,“一两二钱。”
这个价格完全透明属实,只要在城内稍微打探就能得知。
“一两二钱!他妈的,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情急之下,步菲嫣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王八蛋,我真想知道你们的心,是不是都是黑的?”
马克思曾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
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