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二十人的甲士个个身披全身锁子甲,漆黑的铠甲上浮雕着吞天兽头,盔甲套着的披风迎风扬起,就像一面面血红色旌旗,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这红黑二色。
尽管旭日当空,步菲嫣没来由的感觉到有一股寒意,就算她在不懂军事,也知道这些人必定是军中精锐。
这时她才发现一个小细节。前院正门处安静的有些可怕,明明有着几十人在这里,但连一点声音没传出来。
别说人声,就连鸟语虫鸣声都没有。
其实这些都是李勇特意安排,为了防止有人胡乱嚼舌根之,他干脆将曲部将里的精英调过来,充当今天的护卫。
这些从战场上存活的老兵,哪一个不是修罗王,手上有着无数人的性命,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杀气,足以震慑那些愚民。
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随从,步菲嫣惊讶的问道,“这就是出行的仪仗吗?”
其实她很想吐槽,这哪是出行游街?这简直是要打一场小型战役。
“当然不是!”绣珠低声道,“这不是仪仗。今天端阳金陵人满为患,老爷特意安排府中家将,沿途护送小姐。”
“哦!”
步菲嫣懂了。换到现代来说,这些人全都类似于保镖。“就是不知道真正的仪仗是什么样子?”
两人站在这里已经有了一会,绣珠提醒道“小姐,该上马车了。”
正走时,步菲嫣发现一个问题,“爹爹呢?”
“老爷一早就去了秦淮河东岸。”
提到秦淮河,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个被她踹入河里的倒霉蛋。步菲嫣微微翘了翘嘴角。
事关重大,绣珠还是有些担心,不得不再次提醒道,“小姐,在马车上千万不要将窗帘掀起来。”
“放心吧!”步菲嫣点头保证道。相应的利害关系,绣珠昨天晚上就告诉了她。
主仆两人一直聊到深夜,绣珠将一些最重要的忌讳,强调了好几遍。
这些忌讳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触碰,否则在这万人盛典中闹出笑话,到时候不仅侯府的颜面荡然无存,就连步菲嫣也会青史留名,只不过是污名。
绝对会有人将这件事编入县志,一代代的传下去。
就算以步菲嫣那有些特立的个性,也不敢忽视这件事。
按照绣珠教给的方法,要想不犯错,步菲嫣今天就做个面无表情的木头人,不说、不笑、不动。
最好是在加上一点,不吃、不喝。
万一吃东西、喝水的时候,仪态不好、举止不优雅,被人抓住把柄怎么办?
“昌平五年五月三十。侯府有女步贤淑于端阳节,行为粗鲁、举止失格、行为粗鄙、身性、低贱轻狂……”
一想到县志中会这样记载,步菲嫣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今天的盛典都有些不想去,
那么多旁枝末节的规矩,她怎么会应付的过来。
“小姐!”趁着众人回避期间,绣珠偷偷将一个小包裹递了过来,“奴婢准备了些点心,你先在马车上垫一下。”
“我真是爱死你了。”步菲嫣激动的一把搂着绣珠,明白了她的心意。
作为步文的独女,今天她肯定要赴宴。不是她没吃相,关键是相比前世这个时代规矩太多。
碗筷的摆放,夹菜的手势、速度,就连咀嚼的程度、口腔的起伏,全都有要求。
总之就是一句话,“优雅,一定要优雅。”
与其在宴席上出糗,那还不如不动筷。
绣珠满脸通红的挣脱出来,很明显适应不了这个现代化的热情,一脸恐慌的说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就算和孟小姐也不行。”
步菲嫣愣了一下,随后娇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绣珠当然听不懂这个梗,再次提醒道,“总之,万一小姐碰到无法处理的事情。先不要声张,一切都交给奴婢。”
“好啦,那我们走吧!”
搀扶着步菲嫣上了马车后,绣珠就宣布出发了。
在小厮的引导下,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二十名甲士分别站立两侧,锐利的眼神不时打量着四周,防止一切可能出现的隐患。
李勇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在最前面带路。
绣珠没有资格上马,只能位于马车旁边,偶尔陪着步菲嫣说说话解闷。
一路上由甲士开道的队伍,到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感觉到多惊奇。
这里是金陵北区,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很多人只是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有几人认出了领头的李勇,惊讶的自语了一声,“这是步府的人。可步文不是去了北岸吗?那这辆马车里坐的又是谁?”
待看到马车旁边的婢女,这些人顿时了然于胸,眼里放出奇异的光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哈哈!”
不多时,步家大小姐出行的消息就传遍了金陵。
相比轿子来说,马车的空间无疑要大了的多,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步菲嫣还是愿意坐轿子。
尽管北区的路面全由青石铺垫,看起来整洁、大气。可车轮滚在这凹凸不平的路面实在是太颠簸,哪里有轿子那样平稳。
目光看向那个金色的盆子,步菲嫣这时才明白了它的用处,就是防止有人颠的受不了呕吐。
好在她不晕车,倒也用不上这东西。
颠了无数次后,步菲嫣忍不住问道,“绣珠,现在到哪了?”
“马上就到牌坊口了。”
牌坊口就是她与孟雅兰约定的地方,从这里出去就等于走出了北区。
秦淮河北岸则位于城南北边,从北贯穿到南,也就是说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北区牌坊口,四名站岗的兵丁分别站在左右两侧,由于住在北区的都是权贵之家,
兵丁主要的职责就是禁止平民混进去,以及协助官员家的马车通行。
平常这些兵丁相当悠闲,很少有不长眼的人乱窜,可今天是端阳,出去的马车络绎不绝。
但牌坊口虽然不大,但也能够容纳两辆马车通行,但偏偏出入这里的都是权贵之家,谁也不愿意落在其他人身后。
不多时这里已经挤成一团,也乱成了一团,各府的家厅都趾高气昂的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