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菲嫣顺着声音望过去,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只见一名嬷嬷仿佛发了哮喘病,胸膛上下有节奏的起伏着。
倒是孟雅兰注意到这一点,眼里闪过一丝无可奈何,以及一点点怨恨,随后急忙收起那幅小女儿之姿正容道,“姐姐,我们上去说话吧!”
孟雅兰神情前后的变化,并没有逃过步菲嫣的眼睛,隐约感觉应该和那几声咳嗽有关。
只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倒也轮不到她多嘴。
步菲嫣朝绣珠使了一个眼神,随后带着孟雅兰离开了这里。
步伐优雅的沿着木制扶梯走到二楼,孟雅兰偷偷往下面看了一眼,确信再也看不到那两个讨厌的人后,犹如鸟雀归林立即欢呼雀跃起来,“太好了,终于摆脱她们了。”
“你很讨厌那两个人吗?”步菲嫣好奇的问道。
“是啊!”孟雅兰撒娇似的说道,“成天跟着我,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真是烦死啦。”
孟雅兰亲热的牵起她的手,神情向往的说道,“姐姐,我真羡慕你,没人管着多好。”
步菲嫣轻微用力抽了一下手,却没能挣脱,只好笑着安慰道,“她们也是为了你好。”
“才不是咧!”孟雅兰捏着鼻子瓮声道,“她们都是一群老呆板。”
看到这幅搞鬼的样子,步菲嫣捂着肚子笑了笑。起初的见面,她还以为孟雅兰是那种淑慎有仪、心标婉淑的大家闺秀。
现在看来那只是伪装的一面,本质上还是一个活泼可爱,内心有点小叛逆的姑娘。
这样也好要真是那样,性格跳脱的步菲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她相处。
“小姐,我们来了!”
绣珠带着孟雅兰的贴身婢女,走入了内室,朝着两女行了一礼。
步菲嫣问道,“她们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嬷嬷们正在下面喝茶歇脚。”
“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孟雅兰皱着眉头不悦道,“就不该给她们喝水,免得又叨叨的说个不停。”
或许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恢复自己纯真的本性。
两位婢女仿佛见怪不怪,笑了笑说道,“小姐,那我们先去外室候着。”
等到婢女走后,孟雅兰走过去将屏风拉上,牵着步菲嫣的手,开始大倒苦水,“姐姐,你不知道我在家里有多难熬。”
“是吗!”步菲嫣化作一位知心大姐姐,将手覆盖在上面,柔声道,“有什么烦恼说给姐姐听听。”
接下来在长达一个时辰里,孟雅兰化作话唠,数落着那两位嬷嬷的不是,
步菲嫣悉心倾听时,时不时皱眉、浅笑、惊讶等等,做着各种细微的表情,说着安慰的话语,表达对她的关心。
“想不到做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竟然这样麻烦。”
听着孟雅兰的牢骚,步菲嫣暗自庆幸自家府中没有教养嬷嬷,要不然以她的性格,那不该给闷死。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之严,简直是苛刻的令人发指。特别是大户之家,还有严厉三分。
三从四德是女子的规范,这种必须遵守的铁律自然不用说。关键就是生活中各种细节,那才是最为麻烦的事情。
拿走路的姿态来说,就有很多规矩比如:
“步从容”走路时要不急不缓、从容大方、举止优雅。
“立不中门”要随时注意不能站在门口,以免挡路。
“退必迟”从长者身边走过时,动作要缓慢、端庄,
“宽转弯,勿触棱。”走路拐弯的时候角度一定要大,也不要随便乱摸东西。
不仅仅体现在这一点上,基本上女子的一切行为,吃、穿、住、行都有着相应的条条框框,一定要按照标准行事,要做到“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
要是步菲嫣像前世一样撒欢似的乱跑,那些老夫子就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守女德。
大离王朝甚至还专门成立一个部门女戒司,以汉代才女班昭所著《女戒》来规范女子的行为。
女戒司司长由宫内的嬷嬷担任,赐予正六品女官,可见其重要性。
往往宫中那些上了年纪的宫女,就会离开皇宫在女戒司任职。
皇权时代,这些在宫中任职的宫女。那是深受大户人家追捧,一个个抢着花重金请回来教导家中女眷。
至于类似孟雅兰这样的官宦权贵之家,所请的都是宫中德高望重的教养嬷嬷。
听到这些辛秘,步菲嫣心中再次感到庆幸,有些可怜的看着孟雅兰,“难怪她这么排斥那两人,而且不听也不行。”
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青春,活力四射的时候,可这种天性却被活生生的扼杀。
壶中的香茗喝了一杯又一杯,孟雅兰干枯的嘴唇才算湿润一点,还好那两人不在,否则看到这幅喝相,必然少不了一通管教。
孟雅兰娇嗔道,“姐姐,你现在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啦!”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步菲嫣笑了笑,神情却是有些低落。
有些事情她看的很清楚。有得就有失。
无拘无束是好事,可想想身上的那些污名,很多一部分就是因为从小性子野,没有教养嬷嬷才造成。
如果是平民女子那还好,世人并不会太过严厉要求。连生存都是一个问题,谁还会苛求那么多。
可步菲嫣偏偏是侯爷之女,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眼中,有心人简直是要拿着放大镜聚焦她身上的缺点。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会请人教导。堂堂侯府居然连一位教养嬷嬷都没有,这传出去怎么不遭人耻笑。
在加上退婚一事,这种有失“名节”的事情,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简直堪称噩梦。
前身的意外病逝,也和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尽管步菲嫣有着现代独立的思想,可身为女子,谁又会愿意背负着不堪的名声。
看出步菲嫣的神情不对,兰心慧质的孟雅兰宽慰着,小小的脸蛋上带着一丝不岔,“姐姐不用理会外面的话,他们都是胡说八道。整天就知道高谈阔论,不务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