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随时都可能遇到一些意外的惊喜,对于现在的白黎来说这四个字的最好诠释就是当他以为自己会被某个丧心病狂的大爷压榨到天明的时候,却被忽然告知“你可以走了”还顺手把他拎回了家门口。
然而他还没有为此高兴足够五分钟,就发现事情貌似没他想的那么美。
一进门邵钧天便从容地上楼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帮我冲一杯咖啡。”
“什么?”
白黎一时闹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老实实弄了杯咖啡上去。
书房中央,邵钧天已经开始聚精会神地处理桌面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白黎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过来,把咖啡杯放到男人左手边一抬手就能拿到的位置上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同时被李莲英+庄晨附体。
而公务繁忙的邵大爷连个正经回应都没给他,只是赏了他一个余光道:“书柜那边堆积了一些文件,你帮忙在里面找一份东西出来给我。”他快速地念了一个亢长的文件名。
白黎不疑有他,迈步到邵钧天目光所及的那个书柜面前,边翻找边奇怪道:“这些都是你们公司内部文件吧?就这么让我随便翻来翻去真的没问题?”
邵钧天呵了一声:“你看得懂吗?”
白黎:“……”
好吧他承认,这柜子里的大部分东西他都只看得懂字,却怎么都看不明白内容,还有些用外国语言书写的文件他更是连字面都看不懂。
要不要这么歧视穿越者?
白黎随手打开一份文件:“季氏瓷器股份有限公司……好耳熟的名字……”
“季氏瓷器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瓷器供应商,兴许你刚刚端上来的这个杯子就是他们公司出品。”
原来如此,白黎不继续做它想,把手里的文件重新塞回它原来待的地方,转而从它的旁边找到了那份邵钧天要的文件。
这一晚上,邵大爷并没有如白黎所担心的把他当成助理哥操劳一晚上,在入夜之后就打发他去睡觉了。
白黎虽然觉得奇怪,但架不住一整天东奔西跑的早累坏了,把自己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太阳高高升起,白黎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昨晚入睡前给自己塞了颗眠草种子,一整晚都没有做梦,一觉醒来疲惫感全消,感觉空气都比平时清新了许多倍。
呼吸着这般清新美好的空气,白黎穿上很久之前宋凯文就为他准备好了的首映会穿的礼服,手机铃声响起,他的经纪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齐景昊昨晚并没有住在别墅,然而却跟他们在同一时间到达首映会场。
……
齐昊昊同志今天打扮的焕然一新到了略有骚包的地步,也不知道又有哪件事不称心,见到他们之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黎跟宋凯文面面相觑。
首映会正式开始,在《走四方》一路担任了主持角色并且广受好评的白黎今天不出意外地兼任了主持人登台亮相,在开场活跃了气氛之后其余主演也一同上台,接受各路观众记者的相机轰炸。
由导演打头阵,真诚地向观众致以感谢词,并且简短地介绍了一下电影的剧情。
一系列按部就班的活动之后,终于到了记者提问环节。
这种活动记者问题通常都是预先准备好的。
只不过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定因素。在白黎态度端正地回答了几个标准问题之后,有个小报社的记者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听说这部电影拍摄的时候,主演几个就真的住在那栋拍摄用的别墅里?”
白黎从善如流地对答:“是啊,反正家具水电一应俱全,上工还方便,还不用交房租。这么好的房子出了大学宿舍楼上哪儿找去。”
记者:“那你们一起住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一些小摩擦从而影响到拍摄时候的情绪?”
齐景昊抢先一步道:“当然会有了,今天独家爆料,我身边的这位白黎同志,他的厨艺水平堪称黑暗料理界第一人。任何在处理前还很正常的食材,经过他的手之后,统统都会变成一盘颜色诡异的半固态物体。”
观众席发出小小的惊呼跟哄笑声。
记者迅速提笔记下,这就是明天的头条了!
白黎面无表情:“那是因为你由始至终都没有吃过我做的东西,只要你尝过一口就会发现——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内涵才是最重要的。”
齐景昊:“呵呵,下次试试?”
白黎:“呵呵,你想的美。”以为老子会随随便便给你下厨?
眼看有点火药味弥漫开,导演迅速出来插花打圆场。
采访环节终于结束,后面还有一个餐会。
今天,白黎一改昔日给人在饭桌上只知道吃的印象,举手投足之间变得从容优雅多了,令宋凯文欣慰的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留下来参加餐会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人群中白黎一眼望过去,忽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季晓?”
被他叫到名字的少年回过头,见到来人是谁之后欣喜道:“白黎先生,好久不见啊。我是跟着爸爸来的。”
爸爸?
季晓指向不远处一个正端着酒杯跟其他人态度冷淡的寒暄的中年男子。白黎没有见过季晓的父亲。但他很奇怪身为季家不受宠的养子,季晓怎么会穿的这么光鲜亮丽的跟着他父亲出席这种场合?
季晓完全没有感受到白黎投在他身上的疑虑目光,笑着说:“我早就知道白黎先生你在演电影了,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电影的首映会……之后电影我也会去看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从季晓父亲所在的方向传出一声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季晓脸色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变,白黎跟着众人一块儿回过头,看到刚才还跟人款款而谈的的季父这会儿正面无表情地对着地上显然是他摔碎的杯子发愣。
白黎:“你爸……”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季晓一阵风似的快步来到他父亲身边,“爸爸。”少年轻轻碰了牌中年男人的手臂,轻声在他的耳边说道。
季父愣怔了一下,回过神,满脸尴尬地跟周围的人说抱歉。
全程围观这一幕的白黎隐约觉得这画面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然而没有给他时间细想,齐景昊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跟前,一脸别扭地问:“喂,宋凯文最近是不是特别高兴啊。”
“你指哪方面?我觉得他只要不跟某些总是心心念念打压他的人混在一起怎么都会高兴的。”
被戳了痛脚的齐景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是说,他最近写歌是不是写的很高兴?”
白黎盯着他的眼睛。
几百年没有写过歌的宋凯文跟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唱片公司签约这种事不可能在这么短短几天内就到了娱乐圈人尽皆知的地步。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家公司是你介绍的?”
齐景昊扭过脸装作在看餐会中央的吊灯。
白黎警觉地伸手抓住他的领口:“喂,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敢对我的经纪人做什么……我保证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信不信?”
齐景昊:“信!我当然信!”
他踌躇了一下,眼珠来回打量了一下四周,把白黎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宋凯文。”
白黎:“你先说,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齐景昊万年臭屁的脸上难得露出点尴尬感来:“其实吧,找他签约的那家唱片公司……是不存在的。”
白黎什么都没说,一抬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蜘蛛。
齐景昊一脸冷汗:“……卧槽等我说完好吗!我的意思是,那家唱片公司是个空壳公司。不过你放心,合约还是作数的,宋凯文每年写五首歌,那家公司会按照合约给他支付说得的报酬……而这家公司唯一的签约歌手叫祁天,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他顿了一下,“就是……我。”
白黎把蜘蛛放了回去,换了一条七步蛇。
齐景昊:“…………把蛇放下好吗!”
白黎居然真的把蛇放下了,一本正经地对还心有戚戚的齐景昊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宋凯文,因为你肯定不会知道宋凯文这些天为了写歌有多辛苦。我最近很少去他那儿了,上一次过去的时候他满屋都是废旧的五线谱……”齐景昊脸色茫然。
白黎面带嘲讽:“宋凯文是多洁癖的一个人你一定知道,能把家里搞成这样也不去整理就说明他把全部的心思和功夫都花在写歌上了……所以真相要说也该你自己去说。最后给你一句忠告——想让他给你写歌,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自己去请求,而不是搞这些歪门邪道。”
“如果连这点面子都放不下,那你最好滚得离宋凯文远远的。”
齐景昊脸色苍白如纸。
而白黎也懒得再去搭理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自己跑出去觅食。
首映会最终圆满完成。
几日后电影正式上映,由邵钧天请客他跟宋凯文一块儿去看了一场,入场的时候却发现座位有些奇怪。
他跟邵钧天相邻,而宋凯文的座位却在后面。
邵大老板的解释是庄晨弄错了,鬼才相信……不过这不是重点。
《易体》这部电影,沉重中掺了一些搞笑的镜头,比如兄弟俩发现身体互换之后曾经用过各种方法试图调换回来——暴脾气的哥哥扛着启动电锯试图去威胁大榕树,结果因为不适应盲人的身体不小心摔倒在地差点被割断了脖子……弟弟关键时刻扑过去跟他滚作一团才成功化解危机。
身体调换初期确实出现了很多笑料,影院内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轻松起来。
而当后面主角各自所在的组织——既黑帮跟警方都发现了他们兄弟的存在,认为他们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已经出卖了组织之后,兄弟俩的逃亡开始了。
这一段剧情是紧凑压抑的。
然而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的兄弟俩却在这段短暂的时间内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手足亲情,最终向对方袒露了自己的心声。这段是整部戏的□□,影院隔壁座的一个女孩甚至因为这段剧情而哭了起来。
白黎一面盯着银幕上泪流满面的自己,一面毫无表情地大口嚼着爆米花,片刻后评价道:“这段我演的有点过。”
正说着,隔壁的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邵钧天勾起唇角:“看来观众很喜欢。”
白黎:“喜欢才有鬼吧,鼻涕都出来了你看你看……早知道演的时候我就换个素材来想了唉。”
演员又不是眼泪收发机,难免会有情绪进入不了角色,在需要煽情的时候没办法流出真实眼泪、耽误拍摄进度的时候,很多演员会选择想象一下悲惨催泪的画面作为催泪素材,会让演员更加容易真情流露。
邵钧天问:“你想了什么?”
白黎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想到毒尸第一次踏破村落的防御栏,我刚嫁人的三师姐被活活踩死。”
邵钧天眼神晦暗不明。
白黎喀吧咬碎了一嘴的爆米花:“所以我绝对不允许那些东西再来祸害这个世界。”
伴随着邻座女孩的轻轻抽泣转而破涕为笑,电影终于在已经换回身体的兄弟俩相互搀扶的渐行渐远中缓缓打出字幕。
影院内灯光大亮。
白黎微微支起身子,看到全场坐满了观众,无一空位。
两周后,当初那些信誓旦旦认为《易体》是烂片的影评人们统统跌破了眼镜,它一二周的票房大爆已经让大家意识到这将是今年暑期档最为醒目的一匹黑马,第三周开始,《易体》以绝对强势的劲头登上了内地暑期档票房榜首。
直到下一轮新大片上映,都再也没有从榜首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