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星光璀璨,大地灰蒙蒙一片,极远的地平线上的青黑线条,极为醒目——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检查完一边宿营地后,张青山让向涛回去睡觉,他自己却背着手,步伐轻快的向不远处正在垂钓的彭鹏走去。?w≠w≥w≥.≥8≠1≠z=w≈.≥c≥o≈m
一想到彭鹏要钓起五条鱼的重任,张青山心里就想笑:别看这地方鱼多且肥,可好像都特别狡猾,轻易不咬钩,咬钩就拼死挣扎,很是要下一番功夫。五条大肥鱼的难度,呵!呵!想想就让人开心。
大概是听到了张青山的脚步声,彭鹏回头看了眼后,对张青山笑了一下,指了指身边。
等张青山在他左边坐下后,他向张青山伸出左手中指和食指,夹了夹,显然是要烟。
“昨天不是给你半包,怎么,这么快就抽完了?”张青山边说边掏出烟和火柴,给他递了一根后,把自己嘴上的烟递过去,等他点燃后,张青山已经把烟和火柴放在两人中间,接过抽到一半的烟,继续抽。
彭鹏深吸了一口烟后换换吐出,再猛吸一口,憋着,神色明显松懈了下来,显然,他刚才有点犯烟瘾了。
这两口下去,过了烟瘾,他才苦笑的对张青山小声道:“你快别说,说起来我就想哭。你给我的那半包烟,我都只抽得几根,剩下的,全被营长给硬要了过去……唉~!也不知道秦芳同志是怎么看着他的,居然能让他一个晚上就抽完了。”
对视一眼,两人都无奈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彭鹏又低头看着水面,但眼神空洞,显然是在想事。
张青山碰了他一下,问到:“怎么,担心李营长明天早上的手术?”
“嗯!”
“没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屁股上动个小手术,取个子弹而已。咱们打仗的时候,有时没有医生,还不是直接拿刀子腕,甚至直接手指头抠,不过就是痛那么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可问题是,还要割肉啊!”彭鹏点点头,答道:“营长的性子我最清楚。你要捅他一刀,他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你要一点一点的割肉,营长最不喜欢这种钝刀子割肉……唉~!”
他这口气叹的,连张青山听了都觉得这彭鹏对李营长真是忠心耿耿,可万万没想到,彭鹏叹完气后,下一秒却突然对张青山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就让眉毛都笑弯了,语气都带着几分轻快:“老张,明儿咱们可一定要把营长看好,但千万不要堵他的嘴,让他好好叫叫,最少是跟杀猪似的叫……啧!啧!那场面,肯定精彩!”
这种突然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张青山一时间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愣愣地足足看了彭鹏两秒后,张青山的音量也陡然小了很多,带着那种坏坏地笑容,小声追问:“老彭,说说,你们营长是不是得罪过你?”
“那可得罪的太大了。”彭鹏声音反倒是高了很多:“我告诉你,当初我打仗时,追击敌人,结果,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居然从背后打老子的黑枪,还恰好同样是打在屁股上。营长就黑着脸,硬要关我禁闭,说我是想逃跑,要不然,往前冲的话,子弹怎么可能转弯,专门咬我屁股?你说,我这他妈的找谁说理去?”
“那后来怎么处理的?”
“好在当时的医生经验老道,把子弹头取出来后,说这颗子弹头是步枪子弹从远处打的,否则早就贯穿我的骨头了,营长这才稍稍放我一马。”说完,彭鹏又想起了什么,愤愤不平的说:“这还好一点,最可气的是,当时因为战斗激烈,伤员过多,你也知道,咱们红军向来缺医少药,尤其是西药中的消炎药和麻药之类的稀少药品,十分珍贵。我就觉得,我屁股上被子弹咬一口,再怎么动手术也不可能要我的命,所以,当时我就死活不让医生用麻药,想着把节约下来的那一针麻药留给更需要的同……当时,营长还觉得我是条汉子,夸奖了我一番。可问题是,再硬的汉子,动手术的时候,你好歹给我嘴上咬根木棍什么的,他可倒好,事后居然说忘记了。还反过来骂我,说我就是个软蛋,屁股上取颗子弹,叫的跟杀猪似的,像个娘们儿,你说,我这能想得通么……现在好了,你就等着看吧,我们营长明天肯定要出洋相咯,嘿!嘿!”
张青山明白了,这是他俩没事在斗气玩了。不过,他也很想看看,明天,李雪山营长是如何杀猪似的叫,所以,他也带着龌蹉的心思,跟着彭鹏一起嘿嘿笑,怎么看怎么像一对无耻的混蛋在商量如何害人。
“姐夫,彭营长,你俩笑什么笑的这么坏,声音听起来好瘆人?”
两人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却见秦芳和周宝玉联袂走来。
两人又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瞬间就都收回了那龌蹉的笑容,立马就流露出微笑。这种瞬间的脸色转变,绝对需要强大的克制力和长期的潜移默化。
“啊!是小芳和宝玉啊!你们怎么来了?”就算再会变脸,好歹脸部肌肉也要适应这种陡变啊!所以,张青山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假,也就能理解了。
周宝玉是多聪明的一个人,而且是长期跟随在张青山身边的,一眼就看出张青山和彭鹏刚才肯定没说好事,现在这笑容显然更能说明问题。但是,张青山不说,还想转移话题,他自然知道该怎么接话。
趁着秦芳还没开口,周宝玉立马接过话题,边走到张青山左边蹲下边笑道:“我和小芳姐都睡不着,就来找大哥,看看大哥今晚睡在哪里?”
等秦芳在张青山和彭鹏二人间一坐下,张青山一眼就现,秦芳手里抱着一套藏族服装。
“小芳,这衣服你是从哪弄来的?”张青山本想说:现在夜晚还是比较冷的,大家的衣服相对比较单薄了点,晚上只有挤在一起抱团取暖。而自己所带来的那三套大皮衣和三套藏族服装都贡献出来了,且说好了,优先提供给伤病员,你一个护士,好好地,怎么能抢本该给伤号员的衣服?可想想,还是忍住了,只能含蓄的询问……这就是成长。想想当初张青山刚参加革命的时候,那性子多直爽,都敢把开了保险的盒子炮直接插在小腹前,且看到机枪就藏起来,只交给本班的人,为此,连敌人也不追了,甚至还差点和人打架。但是,现在他经过了这么多磨砺,加上不断学习知识,和接受思想上的革命教育,他越来越成熟,最少,他能从大局考虑事情,说话也注意方式方法了。
秦芳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心里也有些委屈了,当即撅起嘴,说:“我不要,可他们非说我和宝玉还没长大,身子骨还没定型,还是软的,就非要分一件大皮衣给我和宝玉。后来还是见我死活不愿意,他们才退一步,把这件藏服给我……”说到这儿,她把怀里的衣服往张青山身上一放,道:“姐夫,我知道纪律和政策,可我也不好就这么退回去……这样,这套衣服你等下替我和宝玉退给伤病员们吧!”
张青山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某方面说,秦芳和周宝玉确实还没长大成年,算得上特殊照顾的条件。从这点上说,分他俩一套衣服用于晚上挡寒,也说得过去。可这套衣服是代表着战士们的心意,就这么退回去的话,好像确实有点伤战士们的心……
张青山左右为难的皱起眉头,下意识的看了眼彭鹏。
彭鹏也猜到张青山皱眉头的原因,却以为张青山看过来这一眼,是要自己替他拿主意。顿时笑着把衣服从张青山手里接过来,放到秦芳手里,笑道:“既然这套衣服是战士们的一番心意,你俩放心收着就是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今后,你多照顾一下伤病员们,只当是报答他们就是了……对了,小芳同志,你和宝玉同志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的,毕竟,队伍里,就你俩年纪最小。尤其是你,小芳同志,你是队伍里唯一的护士,你可万万不能有事,大家都还指望着你给看病。”
“对!老彭这话说的对。小芳,你还是早点睡,明天一大早你可是要给李营长动手术的,那可是不能有一丝马虎……宝玉,你也早点睡,明天……宝玉,你拉我做什么?”
“大哥!鱼!鱼……鱼上钩了。”
“啊!”
顺着周宝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水纹正在波荡,鱼线也在水中划来划去,显然,这绝对是鱼儿上钩了。
张青山立马伸手,一把抓住最左边的那根鱼竿,边试探着一点点的往岸上拉,边对三人叫道:“你们别看着,这鱼线不怎么结实,等我把鱼拉到岸边的时候,你们做好抓鱼的准备。”
“老张,你安心把鱼拉动岸边就是了。”
结果,虽然抓住了鱼,可让张青山有点失望:这条鱼大概有八两左右,连给二十多个轻伤员熬汤都不够。
反倒是周宝玉和秦芳一个劲地笑,显得异常开心,想想,这是周宝玉第一次亲手抓到鱼,自然开心。不过,最开心的还是彭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这家伙同样是第一次抓到鱼,而且,在他眼里,这就是一条大鱼。这点,让张青山很是鄙视彭鹏的见闻:想当初,我还抓到过四五斤重的大鱼了,要让你看见,你还不得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