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妥当,只听徐文武一声令下,三百亲军如猛兽一般,气势汹汹地朝着平日的战友们杀去,那种嘶喊厮杀,活像是对待杀父仇人一般。
亲军混战,不仅能得赏银,表现出众者,极能入将军的法眼,到时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混战看似粗暴,其实不然,上阵杀敌,有大阵,也有小阵,亲军不必参与大阵,主要是护卫于将领左右,战场上刀剑无眼,小范围的巧妙配合是至关重要的,所以王超特别重视,每月都会举行这样的比武,并且亲临观看,如果发现了好苗子,也会着重培养。
陆元畅没功夫云欣赏这种热血沸腾的场面,她与三个壮汉才刚站位结阵,便被一伍人给盯上了,拳脚相接,声声入耳,王超的亲军果然厉害,陆元畅对敌的那人,每一拳挥过来,都是极重极重的,挡隔之时,小臂发麻。
陆元畅运气于拳,将霹雳拳使了出来,由内而发的内劲,顺着拳风,侵入到那人体内,令得那人气息不稳,出拳顿时有些混乱,陆元畅抓住时机,一拳轰在了那人的胸口,“噗”,那人居然喷出了一口血,然后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张成等三人也解决了自己的对手,梁保力道十足,一下子解决了两人,这一小队,才刚开始,便已全军覆没。
那个长相奇丑的费战,看着陆元畅前面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人,不禁诧异地看着被喷了满脸是血的陆元畅。此时的陆元畅,丝毫没有新兵初来的那种恐慌与胆怯,她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战况,对脸上的血毫不在意。
张成接收到费战的眼神,也是对他重重点头,也许,这个瘦小单薄的人,没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混战还在继续,场面已是乱作一团,陆元畅等人刚解决了一队人,立马就会有第二队扑上,打着杀着,陆元畅也打出了热情,能这样畅快淋漓的打一架,是她所梦寐以求的。她是练武之人,自然有着练武之人的求胜心,以往穿梭于山林,与野兽为伍,时日长了也觉无趣,现下她能与人对战,能与那么多人对战,怎不畅快。
冯怀被四人护着,可惬意了,以往的混战,每每他被揍得最惨,可这回,他身上还没挂半点彩呢,这一高兴,那黑手也下得利索,别人以为五对四,总是占优势的,可是梁保可勉强一对二,而其他三人一对一绰绰有余,另有冯怀的暗中相助,上来的队伍,总能被、干掉。
陆元畅一边对敌,一边观察着战场微调着自己的阵形,有时前进,有时旋转,几人因着节节胜利,也渐渐佩服陆元畅的远见,愿意听她指挥。一时间,他们这伍,所向披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端得是如入无人之境。
陆元畅带着人从东向西杀去,她发现除了她们这队结了阵,场中也有不少结阵的伍,有的是尖刀三角形,有的是半圆形,有的是两翼形,不过许是那些人武艺不行,很快便被攻破了。
战时过半,场中的队伍只剩三成,这三成,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冯怀适时换下了费战,让他休息,费战本想先让陆元畅休息的,因为她背上还有棍伤呢,不过陆元畅坚持,他只得从命。
不过陆元畅的那句话,费战是听进去了:“我是你们的伍长,听我的!”
费战看着陆元畅因疲惫而变慢的出拳,心里头有些火热,跟着这样的伍长,怕是往后建树不小罢。
陆元畅队中开始不断地换人休息,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而大多数队伍,则是因为开始冲得过猛,已开始出现疲态。这时,拼得只是一股气,拼得是坚持。
虽然很多队伍都是苦苦支持,可是遇上陆元畅他们一直有着充足体力的队伍,只得含恨落败。
“叮叮叮~”
鸣金收兵,徐文远上前,看着场中最后的十支队伍,一个个听到金声都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由笑道:“你们是这月的胜出者,因是正月,王将军赏银每人二十两。”
“伍长,我们胜啦~”冯怀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猛拍陆元畅的肩膀说道。
“呵呵~”梁成憨憨地笑道,也是极为高兴,二十两银子,这太多了罢,怎么花呀。
张成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挂着淡笑,银子虽好,可优胜的成就感实在是太畅快了。而费战,则是钦佩地看着陆元畅,若没有她的指挥,他们怎能撑到最后。
陆元畅这时才放松下来,被冯怀拍着背伤很疼,她嘶哑咧嘴地说道:“兄弟们,若没有大家的共同努力,一起战斗,这胜利也不会降临,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往后还请兄弟们诚心相助,我誓必不会亏待任何一人。”
官高一级压死人,以陆元畅的长相和武艺,高升是指日可待的,四人只觉得陆元畅仗义,若是能跟着这样的人,也是一种幸运。
原本陆元畅想叫四人一起去喝酒庆功,不过她被王超叫了去一同回将军府,这又让四人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好日子已不远矣,先前陆元畅挨的那十军棍,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与王超亲厚,若是能打在自己身上,那可真真是甘之如饴。
跟着王超进了书房,王超看着蓬头垢面的陆元畅,淡笑道:“如何?”
如何什么?十军棍,还是混战?
陆元畅沉思了一下,说道:“将军之将士,堪称精锐。”
“那你岂不是精锐中的精锐。”王超笑道,今日他特意观察了陆元畅在场中的表现,堪称完美,若是再战下去,进前五大有希望。
“卑职若是千里马,将军便是伯乐,没有伯乐,何来千里马。”陆元畅拱手说道,她难得嘴巴这么甜。
王超闻言,很是满意,像陆元畅这样的良才,若是能全心向着自己,到时必有大用,最怕的就是,陆元畅不愿诚意相待,这点王超不能不担心,单看那日两人的决战,王超就知道陆元畅是个傲气十足的人。
有才能,有脾气,这种人,不容易收服,王超当时想了很久都不知陆元畅为何会答应做自己的亲军,后来据底下人所报,陆元畅的婚礼极隆重,她对待顾小芙那是真真的温柔小意,这才让王超有所领悟。
当然了,有弱点的人,才敢用,一个女子就能套住陆元畅,可不是大好事么。
“马屁话就别说了,对我无用,我让人领你去小院,好好安顿家眷,三日后便来将军府当值,到时,徐百户自会与你说明将军府的规矩。”
“谢将军。”陆元畅拱手道谢,便退了出去。
“将军,这是陆伍长给您的礼物。”一个小侍从在陆元畅走后,将一个盒子捧到了王超面前。
王超闻言,不禁挑眉,这陆元畅还真是有趣,什么宝贝居然敢送他?
他打开那个大大的盒子,这一看可了不得,居然是一件完整的虎皮!
身为一个名将,若没有一张上好的虎皮做垫子,那就是丢份的事,上流社会,要的就是这脸面。王超让人将虎皮小心拿了出来摊开细瞧,发觉这老虎是被人在咽喉处一刀致命的!若是陆元畅亲手所打,那可真真是了不得,王超欢喜地摸着虎皮,嘴里喃喃道:“有趣,这陆元畅,实在是有趣!”
一个师爷领着两个小士兵,带着陆元畅去了将军府西侧不远的某处,陆元畅入眼望去,便看到沿街而排的一座座小院,越是靠近将军府,越是规模大些,不过结构都差不多,不禁问道:“师爷,这一片的房子都是王将军的?”
“正是,这些房子,是将军赏给有功将士而用的,按着功劳大小,官职高低,一一分配。这座四进宅院,是徐百户的。陆伍长你的,还在前头。”师爷耐心地介绍着,陆元畅是王超看重之人,将军府消息灵通的人都略有耳闻。
几人慢慢行至某一二进小院门口,师爷说道:“陆伍长,这便是你的小院。”
陆元畅看这地段,离将军府挺远的,想想也是,她一无军功,二无官职,能得个二进小院已是极不错了。再入院一瞧,一进处是正厅,餐厅,厨房,柴房等,二进处是正室,东西两厢,库房等,院中种了不少树,看上去庭院深深,很是不错。
“陆伍长,前几日我等已将府邸打扫干净,您直接就能入住了。”小士兵回道,他可羡慕陆元畅了,什么时候,他也能熬出这样一座小院。
别看是二进小院,贵就贵在地段好,汾城南贵西富,这小院位于西南,与管府相距并不太远,出门走上几步,就能到西大街,最是清贵便宜不过的地段,就算有钱,可没门路的话,是决买不到的。
“陆伍长,这是钥匙,各处的均已贴上名片,只此一串,将军府也无存留,你收好罢,若是无事,我等便回去了。”师爷递了钥匙给陆元畅,说道。
“多谢师爷,多谢二位兄弟,改日得闲,在下请你们吃酒。”陆元畅拱手道,拿了角钥匙,这心就莫明的安定。
“好说,我们走了。”
陆元畅回了管府,管府门房见她那狼狈样,还以为她出事了呢,忙让人往里通报。管老大亲自出来,看到陆元畅一身破烂军服,上面尽是拳脚印,她的头发也散了,脸上还满是血,也吓了一跳。
“贤侄,你这是怎么了?”管老大急急问道,陆元畅今日是去将军府报到,怎么能搞成这样子。
陆元畅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入厅的顾小芙一把抱住,顾小芙吓得脸发白,手不住地四处察看着伤情,嘴里害怕地问道:“大郎,你伤哪里了?”
“阿元,可是将军府的人欺负你了?”杨荣此时也赶到了,气愤地问道。
“哎呀,你们让我说句话成么!”陆元畅被围着问,急都急死了,她拨开顾小芙的小手,说道:“我没事,今日去了校杨,操演了一回。”
“操演怎么会弄成这样?”管老大才不信呢,这明明是打架的样子,还是打得很狠的那种。
“操演完,是王将军亲军的混战,三百号人打群架,我这样子还算好的。”陆元畅孩子气地说道,有人关心她,她自然很受用,谁让她从小没了爹娘,缺爱呢。
“原来如此,那确实算好的。”管老大也听说过将军府的规矩,见众人不解,便慢悠悠地说道:“三百亲军,个个彪悍之极,五人一组,分队混战,坚持到最后十队为胜。我曾听人说过,有的人打完混战,得在炕上养上个三五七日的,阿元能自己走着回来,怕是胜了罢?”
“伯父,小侄侥幸胜了。”陆元畅笑得很灿烂。
“芙娘,你快去给阿元收拾一下,这傻孩子,被打成这样,高兴个什么劲呢!”管老大无语地说道。
回了房,管家下人极有眼色端了澡桶与热水进来,顾小芙锁了门,便为陆元畅解衣。当她将陆元畅的上衣全解开之时,就看到陆元畅整个背都是青紫色,中间还泛着不少血丝。
“阿元,你的背?”顾小芙看伤也有经验了,陆元畅啥伤她没看过,这入眼一瞧,便觉得不是打架打的,而像是吃了板子似的。
“哦,没事,一点都不疼。”陆元畅不以为然地说道,泡在热水中舒畅地呼着气。
“没事没事,整日不是这伤就是那伤的,你要担心死我么?”顾小芙看不惯陆元畅不爱惜自己身子的行为,气鼓鼓地说道,不过手下的力道还是极轻的,就怕弄痛了陆元畅。
“真没事,你瞎担心作什么。哦,对了,院子将军已给了我,刚才我去瞧过,挺好的,明日咱就搬罢,也不能总打扰伯父。”陆元畅嘻皮笑脸地说道。
顾小芙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女子,弄成这样,没得让人心疼的。抹身擦药,包扎伤口,顾小芙将陆元畅裹成了蚕宝宝,可陆元畅不敢抗议,因为她见到顾小芙生气了。
用过午饭,陆元畅就带了顾小芙杨家人和祝大郎一起去看小院,管仲也赶回来陪着去瞧。小院很不错,清幽宁静,闹中取静,一行人都很满意。
顾小芙与珍娘忙活着擦洗打扫,剩下的人围在厅里喝茶。
“阿元,我可真羡慕你。”
“大哥,你回头买个更好的,到时只有我羡慕你的份。”陆元畅接收到祝大郎的眼神,便陪着他搭戏台子。
“难啊,今日上午我去城中转了一圈,也不说银两,单就好一些的院子,都被人买走了。”祝大郎面前难色地说道。
“祝大哥,你要寻院子?”管仲闻言搭话道。
“是啊,我此时进城,便是领了阿爹的交待,让我寻好院子接一家人进城,你也知道的,现下世道不稳,城中比乡下总要安全一些,可是我在城中也无亲友,自己又没本事,这可怎么办呢?”祝大郎见管钟接话,忙说道。
“祝大哥,我不是你的好友么?咱这酒可不是白喝的!”管仲不满地说道,作为江湖儿女,五湖四海皆兄弟,况且是陆元畅的岳家,怎能不帮。
“管兄弟,这怎好意思劳烦你。”祝大郎婉拒道,其实就是装装样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怎么不好意思,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让人去寻,寻到了回头给你口信。”管仲颇为仗义地说道。
“管大哥,我替岳父岳母谢过你的大恩。”陆元畅拱手说道。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呢,今晚好好喝一场就是了。”
是夜,三个人喝得酪酊大醉。
顾小芙一边安顿陆元畅,一边气得直想骂人,这人总是劝不听,让她好好爱惜身子吧,三日一小伤,五日一大伤,伤了还要喝酒,真真是头倔牛。
顾小芙被陆元畅搂在怀中,满是酒气的热气喷在脸上,弄得她极不舒服,她心中想着,这人,还得治治,若不然,还不反了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双更谨谢宝宝和君君的长评,如此学术贴,真是高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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