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沉默,众人各怀心思,居晴的不明就里,居成的隔岸观火,任风流则收起了他一贯的温柔笑意,一股隐隐的火药味弥漫。
“你说的我更糊涂了。”任风流泰然自若的问道:“阿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的行为不妥,让你产生不满吗?”
容越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广陵基地,至于是要毁还是要夺,我还不清楚。”
“你是个聪明人。”容越直视任风流,不容他回避:“应该不会做欲盖弥彰的蠢事。”
任风流静默的回视,突然表情一松,微微一笑,却是与往日截然相反的笑意,温柔多情消失,专注留恋不再,赫然是处于高位者的睥睨与赞赏。
“居然看破了我的计划,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任风流斜靠窗口,用一股带着俯视意味的慵懒口吻问道:“果然是我太小看你了,怎么,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我吗?”
“我希望能相信。”容越低声叹息:“但你的一举一动太过刻意,让我想蒙骗自己都做不到。”
“哦?”任风流看了看手表,看向容越的目光充满趣味:“我还有时间,说说我的破绽,用你咄咄逼人的言辞教训我,奚落我,鞭笞我吧。”
后车厢的居晴打了个寒颤,向兄长的方向靠了靠,只觉得任风流的语气和言辞实在有点像变态。
时间……
容越看了看天色,说道:“首先,是车子里的油。”
“油?”任风流想了想,不明所以:“什么油?”
“重点不在油,而在于你们没有注意油,既然车子既没有抛锚,又没有空油,那为什么要特意绕进我们的小区里来自绝生路?只要沿着公路开一段,要甩脱那些还没升到二级的丧尸并非难事,从来只听说请君入瓮,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君不请自入的。”容越的声音清亮:“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们这一群人的到来一定有问题。”
“当时我也不知道那大楼里还有像你这样的人。”任风流满不在乎的说:“若能力不够,就算真有人起了疑心也没有关系,全杀了就好,然后呢?”
任风流对人命的不在意让容越侧目,他挑了挑眉,继续说道:“然后是目光。”
任风流莫名其妙的反问:“目光?什么意思?”
容越凑到任风流身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对,目光。”
居晴看着前座两人的互动,有种容越在一本正经的调戏任风流的错觉,她转头看自己的兄长,却发现居成正在闭目养神。
容越接着说道:“在那么黑暗的环境里,你却能在一楼一眼看到我,异能者的身体素质会随着异能等级的提高而提高,你的异能等级肯定较赵前要高得多,这是其一,我虽然知道自己的样貌还算是出彩,但你看向我的目光却太过特殊,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你为什么谁都不看就看我?”
任风流推开容越的手,只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骚动,他按下这感觉,问道:“可能我对你的兴趣特别大?”
“为什么呢?”容越却反问:“为什么兴趣特别大?”
“因为你不需要看别人,你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资料,而所有人中,你唯一不了解的,唯一的变数,就是我。”容越不待任风流开口,就自己回答:“你对我太专注了,这是其二,那么接下去就是其三,你对我过于专注,就连自己掩饰异能的行为被拆穿了,也没有将视线分给别人一眼,这说明你根本不怕,甚至可以说,这在你的意料之内。而最后一点,则是其他人的目光。”
容越逐步揭开谜团:“在你的光系异能被揭穿时,居然只有赵前一个人看向你的目光是惊异,不可置信的,而其他与你同行的异能者,则似乎根本不在意,由此可以推测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这样猜测还是太粗浅,没有足够的凭证,为此我将它按下,静等机会找寻更多的信息。”
“了解楼里人的资料,不怕自己的异能被发现,光系异能也只是你的掩饰吧,双系异能已经是天降奇才,谁能想到还有多系异能者的存在?”容越仔细观察着任风流的每一个表情:“你应该还有其他的异能,故意被发现光系异能也只是一种掩饰而已。”
“从这两点不难看出,那幢那楼里有什么让你趋之若鹜,你没有将视线专注于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和人无关,是一件东西。”容越在任风流越发灼热的视线中犹然自在:“随后我看到了饕餮纹铜鼎,那应该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了。”
“既然已经找到想要的,那只需要将它运走就好了。”容越说道:“可这个时候漏洞来了,你发觉我有问题,信息里唯一的遗漏,我是谁,我会什么异能,我的身世如何,拿走铜鼎后,你发现我不见了,我,这唯一让你感兴趣的人,不在撤离的人中,多么奇怪,多么不妥。”
“所以你才没有跟着撤离,而是留下来找我。”容越拍了拍安全带旁,任风流赠送给他的法剑:“所以你选择和我们一路,并在得知我会道术后送了我这把剑,这把特别定制的法剑。”
任风流沉思者摇头叹息:“即使是如今回想起来,我仍是不觉得这些作为竟然能算是破绽。”
“对,这也可能只是我过于敏感了。”容越说道:“所以我才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拒绝你的随行,但一个贯穿始终的不和谐却是我怀疑你的主因。”
“不和谐?”任风流犹豫的思考:“嗯,你说的是,我是空间异能者,但却被抛弃的事吗?”
容越摇头:“不,是两个字。”
两个字,不止任风流,居晴也跟着想,却听容越吐出:“赵前。”两个字。
“或许是我的智慧不够,但在我看来,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一个武力值足够傲视群雄的人会容忍一只跳梁小丑在自己头上蹦跶,那就是,你需要赵前为你掩饰动作。”容越看着任风流,说道:“但是你的忍耐不够,所以在撤离之前,你才会失踪了一段时间,赵前的异能等级对你而言不过尔尔,所以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完全控制他的精神,但也正因为那段时间,你才会失去我的行踪,不得不留下来找我,因为是我将铜鼎运下楼,你需要确定我死亡的消息。”
容越说到这里,突然叹息:“正是因为赵前被你控制住了,所以才会改变主意,要将那些老人全部杀死,因为你要掩饰自己的动作,不能留下活口。”
居晴听到这里,脑中陡然浮现出路长儒的话:“那些人一开始是同意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带着年纪大的人太麻烦,想将他们丢出去。”
任风流冷哼一声:“在这末世,难道他们有存活的可能吗?不过浪费资源罢了。”
“你个混蛋!”居晴闻言暴起,手中的凌霄藤随之蔓延,她几乎要跳到前座上用藤蔓掐死任风流,却被居成一把拉住,居晴见兄长竟然制止她,更是怒上眉头,居成却把她用力按到座位上,在她耳边严肃的小声说:“别冲动,这车子里除了容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任风流同时从座位的缝隙间看了他们一眼,居晴顿时后背一冷,一股强烈的恐惧从骨头缝里渗透而出,她竟是只能无法自抑的躲在居成的怀中瑟瑟发抖。
“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需要掩饰行踪?又为什么只对付了一个赵前?我想那队异能者除了赵前之外,其他人都是你的手下吧。”容越及时将任风流的注意力拉回:“而这大楼里有让你忌惮的人在,是谁呢?殷有祥?郭淳?他们一个刚刚觉醒了异能,另一个连异能者都不是,都不是你的对手,那么只剩一个田各农了。”
任风流突然笑了起来,笑意中带着几分傲,几分狂,几分欣赏:“田各农,行武佣兵团的老三,苏拓,要与我比,他还稍弱了一筹,如果是佣兵团的团长危楼再,倒还有与我一战之力。”
“稍逊一筹,一战之力?”容越也笑了起来,即使是现在的他若要与苏拓正面对战,只怕也讨不了好,他昨天看苏拓的信息,显示挑战难度提示为“凶”,而看任风流,提示竟是更高一级的难度“危”,所以任风流或许并没有夸大,也正是因为那挑战难度提示,容越才一直选择隐而不出。
他说道:“这我是不知道的,但你明显对他颇多忌惮,因为你在尽量避免与他同处一室,所以我假设你们相识,但他看到你的时候没有很诧异,所以他要么没有见过你,要么在相处时,你用的不是这张脸。”
任风流对此既不反驳也不赞同,看向容越的视线冷肃了起来,眼前这年轻人竟然能从他如此谨慎的举动下猜出这么多,若无法纳为己用,就一定不能留……他想到这里,突然一阵强烈的不情愿,犹豫再三,竟是越想越烦闷,只能将这个打算先放置一旁,等观察后再下决定。
“你说的行武佣兵团好像很厉害,能让你如此忌惮,那么看来饕餮纹铜鼎果然有它的特殊之处,才能引多方势力觊觎。”容越轻点太阳穴,歪着脑袋缓缓道:“就算真如你所说,田各农与你相比还稍逊一筹,但你若要将铜鼎带走,如果战斗时消耗过多,那以后要怎么保护它呢,所以你才选择与我们一路。”
“但是就算这鼎真的是你猜测的神州九鼎,那又怎么样?”
任风流对这问题不做回答,只是问道:“这般聪慧多智,何不尝试着自己猜测?”
容越皱了皱眉,摆摆手道:“信息太少,若早做猜测容易先入为主,算了,这个先不管他。”
“然后你上了我们的车,选择与我们同路,但还记得你看到这辆车子时说了什么吗?”
任风流看着容越纤长白皙的手抚摸着方向盘,容越见他似乎心不在焉,加大音量说道:“你说,这是乌尼莫克车头改装的越野车型,加固了后车厢。”
“这有什么问题?”任风流看向容越的目光已经带上考验的意味了,他决定必须要将这年轻人收归旗下。
容越转头看向居晴,问道:“你知道乌尼莫克车头吗?”
居晴在兄长的安抚下已经回过神来,她听到容越的问题,摇摇头:“没听说过。”
“其实奔驰乌尼莫克很有名,其车头可胜任卡车,房车,军车,越野车等多种用途的改装,但普通人很少听到这个名字,因为它的价格非常昂贵不说,在国内也很难买到,更别说只要一看仪表盘就能脱口而出。”容越奇怪的问任风流:“你怎么就能知道这是乌尼莫克改装的越野车型,还加固了后车厢呢?”
任风流想了想,说道:“可能我对车子十分感兴趣,有研究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