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声拄着拐杖去了谢如溪的话剧演出。
苏雨童正在国外看球,叶鸿声没有女伴,就约了孤侠的导演,还有牛广彦几个人一起去给谢如溪捧场。
他特意挑了既非首演,亦非终场的中间一天,免得媒体和捧场的全一窝蜂挤在那两天。
谢如溪这次和老牌剧团合作,排的是经典剧目。她一举一动向来受人关注,这次排话剧,不仅评论界给面子,粉丝更是摩拳擦掌,一票难求。
叶鸿声当然不必如此麻烦,他有谢如溪的经纪人贴心赠票,座位上佳。
开演之前,后台已经堆满了鲜花花篮。公司,广告商,熟或不熟的朋友同行。谢如溪根本看不过来,这些自然有她的助理帮她留心。
“叶老板自己送了一份花,和孤侠剧组送了一份,还代苏雨童送了一份。”助理告诉谢如溪。
谢如溪一个人占了一间化妆间,她已经上好妆,彩排一切顺利,正在做上场前的放松活动。
“叶老板周到过头了。”谢如溪随口道。
“还有……”助理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
谢如溪看向她,一双湛然美目,只带了稍许追问意思。助理立刻说:“还有华丽娅也送了花,不过我觉得我们完全不需要理她。”
谢如溪没反应过来:“她谁?”
助理提醒她:“是叶老板的前女友。”
谢如溪噢了一声,继续活动筋骨:“他前女友不是陆颜?”
助理都忍不住笑了:“陆颜是华丽娅之前的一个。”
谢如溪不走心。她对叶鸿声没什么兴趣,对叶鸿声的女朋友们就更没兴趣了。她做完了伸展活动,抿了一口水润润喉咙:“走吧。”
一片漆黑中,舞台上灯光渐亮,现出街景和人声,一袭旧旗袍裹着围巾的谢如溪倚在门前,正焦急凝望。
但她眼中已经没有了观众,没有了舞台,她就是她,孤零零一个人。舞台成了一座孤岛,谢如溪一个人的气场就足以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目中无人,但观众已被她摄住了心神。
虞小曼看得太入神,一直到中场休息时才发现叶鸿声也在。叶鸿声周围不断有人过去寒暄,拍照,想不看见都难。
不过虞小曼这时候脑子里木木的,看见叶鸿声也没什么想法。他是社交动物,在哪里出现都不奇怪。但她完全无必要,也没冲动上去和他打招呼。
虞小曼喝了点饮料,去了趟洗手间,就回座位了。她是来享受谢如溪的表演的。
叶鸿声是直到谢如溪几次谢幕,观众开始离场的时候才发现虞小曼。
他不经意回头一眼看到有个女人侧脸特别眼熟,再盯着看了两眼才看出来是谁。他面孔上还维持着笑容,但已经拉过了牛广彦低声说:“华丽娅在那里,你去和她打个招呼。”
他要赶着去后台祝贺谢如溪演出成功。
牛广彦说:“和她有什么好说的?她今天说不定就是想找机会和你偶遇。”
叶鸿声眼看着虞小曼消失在视线里,他拖着伤腿追不上去。
他对牛广彦一笑:“你之前说过,她欠我一个道歉,一定会来道歉的话,忘了吗?你可没说对。”
牛广彦拗不过他,只好去追虞小曼。
剧院里还有很多观众没有散去,牛广彦搜寻了一会儿才找到虞小曼。
“华丽娅!”他快步走上前叫住了虞小曼。
虞小曼身边有一个个头不高的年轻女伴,同样穿着低调,画着淡妆。牛广彦看着觉得略眼熟,直到走到她们面前,才想起来她是晶晶,原来在叶鸿声身边做过助理,所以眼熟。牛广彦看了她一眼,然后只对虞小曼说:“有段时间没见了,我们坐下来聊聊。”
虞小曼向他笑了笑:“是有段时间没见了。我也挺想聊聊的,不过真是太不巧了,我今晚赶紧赶回去,有件要紧事等着。下次吧。”
她毫不害羞地睁眼说瞎话,一脸“我发自内心的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说着就一边往外走。
牛广彦不由自主就陪着她向外走,边走边说:“前段时间叶老板受伤的事情你知道吗?”
虞小曼自觉这件事和自己无关,坦然道:“听说了。祝他早日康复。”
牛广彦这时候才不得不正眼看虞小曼——她这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态度,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心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想法。如果虞小曼还在玩欲擒故纵,那他不妨在这里顺势把她推得更远。
“谢谢,”牛广彦停住脚步,“不过叶老板一直不希望你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下,这件事情你们分手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了。这不光是为了叶老板,也是为了你自己,不用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虞小曼微微仰头,像是在抑制哈哈大笑的冲动,她深呼吸一口气,才问牛广彦:“你说的麻烦,是指苏雨童吗?”
她眉目舒展,妆容干净,黑框眼镜也挡不住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牛广彦竟然一时怔住。
“当然不是。”他下意识否认。
“是叶老板不希望媒体再把你们扯到一起,”他的语气恢复如常,“你该清楚这里面的关系。”
虞小曼已经从台阶上下去了,她向牛广彦挥挥手:“再见。”
夜风吹拂起她的裙摆,她走得又轻快,像乘着风一下就把牛广彦甩在了身后。晶晶似乎觉得这一幕很好笑,她路过牛广彦身边时轻声说:“今天真的是意外。要是知道叶老板会来,她一定不会选今天的。”
牛广彦回头去后台找叶鸿声。
叶鸿声和谢如溪正谈得高兴,一行人还要一起去吃饭庆祝。
见到牛广彦过来,叶鸿声就提议动身去酒店。他和牛广彦坐一辆车。谢如溪和她的人一起。
“见到她了?”一到私下里上了车,叶鸿声立刻问牛广彦。
牛广彦踌躇了一下:“没说什么。她这个人以前若说有什么优点,就是简单好懂,现在倒是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心机变深了,我总觉得她还在谋算你。”
叶鸿声不想听这么多,直接问:“她没说要和我道歉的话吧。”
牛广彦终是摇摇头:“没有。”
叶鸿声乐了:“我就是想证实这一点。你可输了。”
他说完就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似乎在出神。
牛广彦很不习惯他这样,低声说:“你该不会是在把她和苏雨童比较吧?苏雨童各方面都比她更出色,更适合你,这你该明白,而且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叶鸿声看向他,说:“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把她和雨童比较。”
他语气轻松,听起来很真诚。
牛广彦和叶鸿声在一起的时间比他几任女友时间都长,算得上对他知根知底了,但这时候也猜不出来叶鸿声在想什么了。
连叶鸿声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一切试探,观察,都是因为有兴趣。但他以为自己对华丽娅的好奇早就结束了。
“只是……大概我是高估自己了。我原来以为她一个人靠自己坚持不下去,现在看来她过得不比从前差,或者该说是低估她了?说不定她将来会叫我们都大吃一惊。”叶鸿声说。
牛广彦听出了他这话里居然有一丝赞赏的意味。
“对她我始终喜欢不起来。”他摇摇头,对叶鸿声的赞赏不理解。
叶鸿声笑出了声:“说得好像你非常喜欢雨童一样。”
牛广彦哑然失笑。他对叶鸿声了解,叶鸿声对他更加了如指掌——早就看出来他对苏雨童只有理智上的满意,从来没有感情上的亲近。
“我和你之间,只需要有一个人非常喜欢她就足够了,你总不希望那个人是我吧,”牛广彦半是玩笑半是劝诫,“同样的,华丽娅和苏雨童之间,你只需要对一个人感兴趣就足够了。你该清楚是谁吧。”
叶鸿声回给他一个肯定的微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