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郡王府
谋士们齐聚一堂，等着萧文晓一到，立刻将得到的各路消息呈报。
“殿下，凝王妃被接进宫中这段时间，遭受到各方流言攻击。民众传言她是祸国妖姬妲己转世，专门祸害云锦国的。留言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了，陛下没表态。”
萧文晓勾了勾嘴角，不甚在意，民间的传言就是一阵风，风刮过没任何影响。
“朝堂上呢？”他在意的永远是朝臣们的动向，他们才是关键。
“最先有人奏议了凝王妃，被陛下斥责，大家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可前些日子，民间风闻一到，陛下又有些动摇，我们就赶紧写信请您回来了。”
萧文晓一边接过帕子擦脸，一边问“凝王妃没被送回来吧？”
进门衣服都没换，就来了书房议事，还没到后院，不知道卫玉凝此刻在哪里。
“陛下动摇的时候打算悄悄送回来，后来听说撞见凝王妃月下独舞，也就没送回来。但是对外也没个身份，现在还在宫里住着。”
“毕竟皇上是您的亲祖父，凝王妃和他隔着伦常。现在都抓着这点做文章，奏事处的折子已经堆满三大桌了，每日成箱成箱的收。不只是折子收的太多，还是别什么原因，陛下这两日又有些动摇了。”
“都是什么人的折子？”萧文晓不关心内容，只关心递折子的人。
同样一句话，有分量的人说出来和没分量的人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谋士们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们不甚在意“都是朝里的闲散官，或者那些荣养的，不上朝的亲眷们，还有就是想出头的低品级的那些。”
萧文晓唇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有分量的一个比一个鸡贼，都等着看他呢。
有婢子送了吃食进来，随便吃了几口，想起一个人来。
“卫大人呢，他什么态度？总不会也在等我？”卫睿晨虽然是礼部属官，不是重臣，但他是卫玉凝的亲爹，这事躲不过的，总该表个态。
提起这人谋士直摇头“自打凝王妃被接进宫，卫大人就称病闭门谢客。上了门探病也一概不见，甚至连高提都没见。”这等拙劣的借口，也就这个卫大人用的这么顺手了。
高提是皇上身边最得意的宦官，他出面大多代表皇上的意思，多少人家提履相迎。卫睿晨最能揣摩上意，竟然不见，肯定有其他含义在里面。
“对了，那天高提排场挺大的，京里不少人都知道这事。”谋士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推测“许是陛下走的过场。”
各路消息在萧文晓的脑子里转了几圈，突然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他爹和他兄弟们的意见。
“太子殿下还是老样子，他说不论是谁，依着皇上的意思就行。殿下的几个兄弟姐妹里，除了四皇孙没动静之外，其他皇孙都来看了笑话。大郡主去宫里骂了凝王妃，被陛下斥责禁足，其他郡主们都仿佛不知道此事。”
“果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萧文晓冷笑，他不出面让他姐姐先去探路，也是个好计策。
再好的计策也没用，放个人在皇上身边，他可是谋划了好些年，从卫玉凝眉眼长开，渐渐和卫风遥有两分相似开始。
这么多年，他的人慢慢渗透卫家，教习卫玉凝行走坐卧，神韵姿态都仿照卫风遥来，两分也给她弄成七八分。
挑个特别的日子，再把当初卫风遥出现的场景在皇祖父面前还原个七七八八，不信把人送不到皇祖父身边去。
“四郎不在，你注意下那边其他人的动静，然后想办法让我见一见卫睿晨。他最好一直这么躲着，不到万不得以别开口。”
“高提那边不用管，他自会顺着皇上的心意。倒是宋大人那边，他和张大人一个是门下侍郎，一个是中书侍郎，意见都不可小觑，让他看好张大人的动向。”
谋士点头，张大人和四殿下向来走的近，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没动静，估计让底下的人在动手。进而进言“我怀疑，民间的言论风向，就是他们搞的鬼。”
几人又和萧文晓商议一番细节，才各自散去。
*
宫里的消息是皇帝萧元隆亲自告诉卫玉凝的，他看着那张和风遥大巫三五分相似的脸，七八分相似的神韵，仿佛面前抬头看着自己的就是卫风遥。
就像他刚见到的卫风遥一样年轻，一样嘴角衔笑，淡如谪仙般看着他。
那些想好的话，全堵在嗓子眼，过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晓郎回来了。”
卫玉凝唇边原本就浅的笑意消失不见，看着萧元隆一语不发，黝黑明亮的眼珠微微颤抖，泪水慢慢蓄积，越来越多。
直到他看的心疼，眉头紧皱，才伴着泪珠问了句“陛下不要我了吗？”
“别哭别哭。”萧元隆见不得卫玉凝落泪，一落泪就不像卫风遥了，赶忙伸手去擦。
满是褶皱手划过卫玉凝饱满柔嫩的脸，被她一把握住“你别赶我回去。”
话音还有哭腔，说不出的可怜。
“我是你的人了，不想当你的孙媳妇儿。”卫玉凝泪止了些，眼里有万分不舍“要是你为难，就把我送到城外姑子庙去，宁可在那儿为你祈福。”
“我舍不得你为难。”
这些话像羽毛，撩的他的心酥酥痒痒的，又像锤，打在最柔软的地方，震的有些疼。
记忆中的卫风遥除了带着浅淡的笑意，再没有其他表情，永远如谪仙般，远离俗世红尘。多少次在梦里，他都见过这样的场景，醒来一场空。
此刻眼前的人那么真实，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融合成他眼前鲜活年轻的可人儿，融合成一心一意眷恋他的卫玉凝。
他一把将卫玉凝搂在怀里“你放心，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会护着你，永远护着你！”
当初式微没有护住卫风遥，此刻不同往日，定能护得住卫玉凝。
所以当萧元隆和萧文晓对坐的时候也没有多余废话“晓郎，你递封折子上来吧。”
萧文晓神情莫辨，低头叹气不说话。
萧元隆反而往他身边坐了坐“凝儿什么情况，你知我知。她在你那里这么久了，你一个指头没动她，留着也就是守个活寡，何苦？”
“祖父，卫玉凝是孙儿侧妃，事关孙儿颜面，你让孙儿脸面往哪里放。”萧文晓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孙儿的颜面不要也罢，祖父您是一国之君，孙儿愿意保全您的颜面。”
“就算我上了折子，朝中那些大臣还得闹。如今孙儿有个好计策，只是要委屈卫玉凝。”
萧元隆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孙儿斗胆，请您把卫玉凝遣还给我，回府后我抱个病丧上来，事后悄悄把人给你送来。”萧文晓说着，抬头看了眼萧元隆“这样你我祖孙俩的颜面都保全了，日后她在后宫避着点人，见不得光而已。”
见不得光四个字，刺激的萧元隆一下子站了起来。当年他就是想如此安置卫风遥，让卫风遥死于众目睽睽之下，哪曾想出了差错，卫风遥就此真的死了。
现在上天垂怜，把卫玉凝送到他身边，绝不能如此。
过了半晌才坐下，拍着萧文晓的肩“晓郎，日后祖父会补偿你的，你还是上个折子吧。”
出了宫门，萧文晓嘴角才扬起笑意。跟卫玉凝真没合作错，短短时日，她就牢牢抓住了外祖父的心。
“去趟宋大人府上，让他可以行动了。”萧文晓嘱咐百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