峂峪门说是门,其实是一座边关城池。
刚入冬,民夫们都在修缮河渠,以防来年洪讯。
“卿娘,河道拐弯了。”雨多爬在窗口看,发现河道有变,连忙和卫长卿说。
卫长卿在马车上琢磨她的沙盘。
一路上走着玩着,她闲着没事,就画舆图打发时间。
进了墒州,有根据路上所走,将山川河流都做成微缩沙盘。
走到哪儿,沙盘延伸到哪儿。
河流、山川、城乡、田野,都在其上。
卫长卿往外瞄了几眼,手上加快的速度。
做着做着,她的眉头拧了起来。
“不对呀。”
进了城,卫长卿马不停蹄的奔向铁匠铺。
这里的铁匠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她需要的东西。
雨多看着卫长卿画给铁匠的图,又听了半晌她的描述。
跟上次有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回到客栈,她就憋不住了。
“你想再求一次雨?”雨多看向卫长卿。
上次茅岭郡求雨,他们准备了一个月多才把材料准备齐备。
这次卫长卿跟少将军说的是十天内,那赶不及呀。
卫长卿摇了摇头“不能求雨。”
这次的问题是河道,要河流改道,防止明年春天洪讯。
稽康言白了雨多一眼。
“洪讯没来,她招点雨来把这里淹了?是不是有病?”
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他凑到卫长卿跟前“你准备怎么干?光引雷不下雨能行吗?”
卫长卿面前铺满了爆竹,她小心翼翼的拆开,把各类粉末也分门别类,堆放在一起。
“引雷多费劲啊,搞不好就会有雨,得不偿失。想来想去,还是炸了还省事。”
雨多却兴致勃勃“炸?怎么炸?”
“在树上点个二踢脚,又有声,又有火,只要烧了火,我就说是天火烧了。”
卫长卿嘴里说着,手上一点儿没停。
稽康言觉得卫长卿就是在逗自己,谁听说过二踢脚能把树烧了?
这样的话,逢年过节,谁家还敢放爆竹?
他伸手摸了摸卫长卿的脑门,不烫啊,怎么说胡话了?
雨多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卿娘是大姑娘了,不许动手动脚。去去去,没事的话,去铁匠铺把东西拿回来。”
卫长卿这边准备材料,另一面,又吩咐五人组去湖里挖冰。
挖来的冰又打磨光滑。
所有都准备齐备,几方汇合之后,卫长卿喜笑颜开带着大伙出门。
还没走几步,遇上卞誉文迎面而来。
“大侄子、大侄女,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激动的不行,把峂峪门大街小巷跑遍了,终于让他给找着了。
“快快,咱们去说说河道的事。”
“不急,不急。”卫长卿看看冰,这个等不得,回头化了又要重新折腾。
“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走,要不你的事暂且缓缓?”
“反正搬驻地也得易少昂同意,早晚都得搞定他。我就是去说服他的,咱们一块吧。”
卫长卿喜笑颜开,盛情相邀。
稽康言快愁死了,他从没觉得卫长卿这么不靠谱过,简直比自己还不靠谱。
弄几个二踢脚,就能把树烧了?
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知府在,少将军发起火来,让他顶一会儿,应该能拖到他带卿娘跑路。
五人组显然跟稽康言想的异样,热络的要请知府“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卞誉文有些方,他们不生气?
和易少昂相约,带着自己合适吗?
不过,这事即是自己这个当知府的事,又和少将军有关,也不算外人,去看看就看看吧。
他稀里糊涂跟着卫长卿一行来到军营驻地边上。
“不进去?”他有些纳闷,看了看四周,只有棵大树。
约到树跟前谈判了?
都说少将军不拘小节,现在看来,起止不拘小节,什么节都不拘吧。
“等会就知道了。”卫长卿对他笑了笑,转身忙活起来。
在树下指挥,五人组爬上爬下,把东西架到树上。
易少昂第一时间得了信,出来看。
卞誉文上前行礼,刚要说话,被易少昂伸手止住了。
“你也来了啊,有事等会再说,让我先看看。”
卞誉文依言退后一步,他有点不明白自己干嘛来了。
易少昂兴致挺高,他原以为小毛孩子被吓跑了,没想到她又跑回来装神弄鬼。
瞧瞧,铁棍、冰块、棉布条子,甚至还有骨头,包包裹裹一大堆。
没一会儿,整个树装扮的跟村头神树似的,从上到下挂满的东西。
易少昂在树下昂着头,自言自语“你说她等会儿磕头吗?”
卞誉文有些晕,他一点儿没听懂少将军在说什么,或许有误会?
“我跟她来,是有正事,是河道上的事。”
他看着少将军,这样说直不直白?应该不会有误会了吧。
不说河道还好,说了河道,易少昂看向卞誉文的眼神也不太对了,透着失望。
“你也是河道上的事?”
他神色不明盯着卞誉文,看他的眼神深邃起来。许是现在当官太容易了,他们就不当一回事。随便来个人,假冒大巫,说两句话,什么都信,就跟着胡搞。一点儿分辨能力都没有!
且看看,他们能搞出什么来!
卫长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俩身边,闻言咧嘴一笑“我这也是正事啊,也是为解决河道的事啊。”
卞誉文虽然有很多疑惑,但听卫长卿这么说,他还是连番点头。
点了会儿,看易少昂眯起了眼,卫长卿笑的更加不怀好意。
他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这里头有事,还不是好事。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没有!”
易少昂和卫长卿异口同声。
卞誉文揉了揉肚子,他突然觉得肚子又有些疼了。
稽康言爬在树梢,一低头就看见卫长卿不知道跟易少昂说了什么。
易少昂脸上难得挂着笑,可眼睛里的光,凌厉的能杀人。
他眼皮猛跳了好几下,自己不在,卿娘可千万别胡说八道啊。
他还是不放心,冲树下喊了起来。
“卿娘,这些鬼火骨头固定不住怎么办?布条子不行啊。”
他冲卫长卿晃了晃手里的骨头。
这些骨头是他从城外野地里捡来的,也不知道卿娘有什么用。
“等会,我上去看看。”树杈太多,卫长卿看不清楚,索性搓了搓手,三两下反身上去了。
易少昂板脸看着。
卞誉文目瞪口呆。
都决定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卫长卿又从树上探出头来“雨多,把我那琴摔碎了递上来。”
她有些不舍,这可是准备送给阿鸣的琴呢。
雨多不肯,卿娘一路上也就这点娱乐。
琴摔了,她不是写就是画,小小年纪,脑子累坏了怎么办?
孟繁一听要摔琴,开心的快蹦起来了。
到了跟前,又干笑两声退了回去。
五人组单打,没人能打得过雨多。
“哟,小神棍做戏还知道做全套。”易少昂也不废话,朝雨多伸出手“拿来!”
雨多嘟嘟嘴,眼泪汪汪把琴递了上去。
易少昂接过琴,对着树身就摔了下去。
琴应声而碎,烂成两截,由琴弦连着,凄惨的挂在两旁。
伸手递了上去。
没一会儿,所有的一切都弄好了。
卫长卿站在树下,随意的伸手指着天空“老天爷,祭品放好了,你放个天火烧了这大树吧。”
说完,她很随意的拍拍手“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