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多凑过来看,跟外面一样,甚至连河床高矮分层也做出来了,没哪儿不对啊。
卫长卿一门心思在沙盘上,眉头都不眨的招呼孟繁“往前,快点。”
“得嘞,你护好沙盘啊。”孟繁招呼了一声,马车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越走,卫长卿的眉头皱的越紧。
她手上速度越快,沙盘粗糙不堪,只能看出大概的山川、河道、大路。
“真的有问题。”卫长卿撩开帘子“去墒州府衙,找知府。”
墒州府衙外,费了一番周折,见到了知府卞誉文。
卞誉文上前客客气气的问稽康言“稽老现在身体可好?”
当年他初入京城,受过稽亚天的恩惠,这些年一直记着。
稽康言寒暄完毕,让出卫长卿来。
卫长卿也不多话,开门见山告诉卞知府,河道有问题,如果大雨连降三日,必回决堤。
一听河道有问题,知府的脸黑了下来。
胡说八道啊!
这多年来,他年年清理河道,上面的拨款虽说一年比比一年少,可他却不像其他地方官员私用款项,他是一文都不曾私用。
所以河道才得以固若金汤,因此也号称云锦国最不可能出事的河道。
这样的河道,两个黄口小儿,竟然敢说有问题!
这是对他人品的侮辱!
知府气的来回踱步。
肯定是文昌曜那老古板,这回竟然会变通了?!
自己说不通,竟找了帮手来,看看他们胡扯什么?
“大人,墒州虽然雨少,但平盛三年、嘉禾二十五年,都有过大雨连降五日的记载。河道如此,不可不防。”
她这么说是有原因呢。
前世这个时间,她已经被卫家推举为国之大巫,第二年开春,墒州峂峪门大雨连降五日。
河道决堤,大水席卷泥沙漫灌而下,直接冲了峂峪门外驻扎的军营。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没有驻兵把守,莫帝族趁机突袭,席卷了财物后逃之夭夭。
造成损失,不可估量。
那年,她身为国之大巫,没有预测到这场祸事,被多方指责。
最后还是萧文歌拍着胸脯担保,驻地少将军又自请责罚,承担了所有过错,她才逃过一劫。
现在路过这里,她不能看着祸事再次降临。
“知府大人,河堤一毁,雨水积压之下,必定流向兵营驻地。河道要改道,驻地要搬走才行。”
卞誉文听得眉头直跳,现在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一个个都不知天高地厚的,什么话都敢胡说。
少将军驻扎的兵营,地势比周边都高,怎么可能冲的了?
就算决堤,水不会往驻地边上的田里流?
文昌曜这次找的帮手,还不如他自己说的靠谱呢。
“大人,一旦那里被毁,莫帝族必定会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卫长卿劝着他,直言其中利害关系。
卞誉文压不住心里的气,指着门口“就算你们是稽老的子孙,也不能如此妄言!出去,都给我出去!”
撵出去之后,他仍旧气的肝疼。
“知府不相信我们,现在怎么办?”稽康言看着卫长卿。
卫长卿想了想,他这里没办法,还有一个人那里可行。
她带着稽康言和雨多来到驻地少将军处,五人组没带,带上了像去找事的。
少将军反而比知府好见些。
他骑在马上没下来,穿着日常骑射服,却也束袖扎腰,好不精神。
二十来岁的模样,皮肤因常年暴晒,很是黝黑,倒衬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就是卫长卿?”他坐在马上,上下打量卫长卿。
“这么小?”嗓门一点往下压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名字他听过,前些日子又从邸报上见过。
萧文晓带着大巫卫玉凝回京了,而卫长卿,是先前他选定大巫候选中的一个。
卫玉凝他是没见过,不知道怎么样。
可现在看卫长卿,就是个瘦条条,跟青杨树的小树苗似的,不护着点,一阵风都能吹折了。
这样的人,能当大巫?
卫长卿笑眯眯的抬着头,自下而上看着他“你是易子昂?年级也不大……”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易子昂。
原以为,能主动上书,替她辩驳两句的,应该是她大伯那个年级的人。
现在看来,却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将军。
易子昂点点头“是我。”
他头一次见到这样大胆的小娘子,见到将军竟然不怕。
“放肆!”易子昂身边的亲兵连声呵斥。
这小娘子太无礼,竟然直呼少将军名讳。
“不能喊吗?”卫长卿有些纳闷。
他年纪不大又不是长辈,为什么不能喊名字?
脑子里翻来覆去,搅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易少昂有什么称谓。
“连名带姓是骂人。”稽康言悄悄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卫长卿脱口而出“他也这样喊我的。”随后有些尴尬。
前世她从不喊人名字,这一世叫的也少,就给……忘记了。
稽康言默默看了眼易子昂。
易子昂摸了摸鼻子,没有吱声,显然他也忘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挺好奇这个事的。
云锦国上下称呼他都少将军,真正知道少将军名字的,还真没几个。
卫长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前世知道的吧。
想了想,很笃定的回答他“茅岭巫大弟子说的。”
然后大概把茅岭巫大弟子的事说了一遍,顺带强调了自己拆穿了大弟子的行为,帮他正了名声。
易少昂却没什么反应“这事是个人都能看出端倪,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稽康言想了半晌也没想出,茅有方什么时候说的。
但看见卫长卿笃定的眼神,也没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