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文歌一走，更多的巫探头探脑的围过来，他们想看看马车里的情况。
看到后又啧啧不断，唏嘘不已。
“卿娘状况不好，要不，让我给她祈福吧？”有巫仗着胆子向雨多建议。
更多的巫跟着附和，同时示意身边的人赶紧去安排人，跟着萧文歌。
他知道甄怡书库的消息，只要跟着他，那自己也有几率拿到甄怡书库。
但眼前这个也不能放弃。
大夫很快给卫长卿诊治完，是怒火攻心所致，要赶紧回去休息才行。
“滚开，都滚开！”雨多哭叫着，只有一句话。
“都走开，让开！”稽康言挥着手想打人，可眼前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
“谁再阻拦，老夫跟他没完！”稽亚天怒了。
“稽老太爷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是为了卿娘好，我们也是大夫。我们不光是大夫，还是大巫，比大夫管用的多。”
那些人就像闻着味的苍蝇，赶都赶不走。
“让开、都让开，谁敢伤卿娘！”稽康恒带着一百多人来了，学子、小吏、贩夫走卒，各行各业都有。
这些都是跟着他学速记、学九宫的。
前些日子，卿娘见学的差不多，又教了他新的算学方法，新方法日常很好用，让他一并教授大家。
今日得了信，卿娘有难，大家纷纷要跟过来帮忙。
到了眼前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稽康恒还没开口，这些人都扑上去打了起来。
竟然把卿娘的外祖母逼死，又要耽误卿娘救治，这样的人不打不行。
那些大巫见来人太多，又气势汹汹。
连忙连滚带爬的逃窜上车，急慌慌的逃走了。
*
卫长卿醒来后不言不语，甚至连泪都不流。
她默默给外祖母守灵、烧纸、下葬、守孝。
这是外祖母最后的时间，找了十二年的外祖母，还能最后陪她这几天。
她什么也不想做，就像静静的陪着她。
她也说不出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大夫说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雨多很着急，卿娘这样不哭不笑、不悲不怒的，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卿娘，我就是你的嗓子，你想说什么，我替你说。你哭不出来，我替你哭。”
她的泪突然多了很多，她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哭，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哭上。
卫长卿充耳不闻，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卿娘，城西杏园的杏快熟了，你先前不是说很久没吃到过酸杏了么，我去偷了些，你快尝尝。”
稽康言献宝一样，捧过一把杏，半青不黄的，递到卫长卿脸前。
卫长卿默默的看着他。
这事是前些日子，他们三个说过的话。
她和稽康言还怂恿这萧文歌跟她们一起去偷杏吃，偷来的吃着才有趣。
没想到，才过几天，物是人非。
“卿娘，你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稽康琴这些日子一直陪在卫长卿身边，看了她的样子，心里跟着着急。
卫长卿摇头，哭是没用的。
哭出来好不了，只会让你觉得自己更加没用。
她捏了颗青杏，默默塞到嘴里，没有记忆中的酸甜，只有一股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全身。
以前总听人说过青杏是苦的，可自己从没觉察出来，现在看来，果然很苦。
“好吃吧？”稽康言塞了一颗，撑的半边脸蛋鼓鼓的。
他酸的呲牙咧嘴，吸溜半天。
“老夫人没了，你肯定很伤心。”
“我也很伤心，老夫人昨天还敲着我的头，骂我混小子，可今天就听不到了……”
稽康言说着，默默流下泪。
“她没了，我也气不成她，她也骂不成我了。但我想，她那么厉害的老太太，看到我在她灵前哭，肯定会笑话我。”
他抹了吧眼睛，又笑了起来。
“所以卿娘，我们不哭。”
“老夫人没了，文四郎走了，可你还有我呢。”
“咱们以前说过的话，我都会带你做个遍，放风筝、骑马、游船、冰嬉，看花灯，捉蛐蛐、钓龙虾……”
稽康言掰着指头数给卫长卿看，他们以前说过的事儿可多了，他都记得。
稽康琴已经泪流满面。
“言郎，你别说了，我听着难受。卿娘多伤心啊，你还说这些。”
卿娘先前多活泼的性子啊，自己每次看见她和言郎、文四郎三人一起说笑，都羡慕的不得了。
有时候还很嫉妒，想着天最好下雨，下了雨，她就玩不成了。
现在她真的玩不成了，自己怎么那么难过，那么伤心。
“文四郎怎么是这样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卿娘、卿娘，你说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稽康琴越想越伤心，抱着卫长卿痛哭出声。
卫长卿替她擦干了泪。
文四是怎样的人，自己现在真的不知道了。
先前总念着前世的种种，无条件的信任他。
可他呢，却和二伯母、沫堂姐一样，对自己的好只是为了利用自己。
而自己也不想哭，因为哭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那么多拦路的大巫，那个让人讨厌的卫长萱。
自己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唯独没有哭。
“琴娘，文四他就是个骗子，是个混蛋！”
雨多听不得萧文歌的名字，提起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撕吃了他。
他先前对卿娘的种种好，都是有预谋的，都是为了甄怡书库。
稽康言皱着眉看向雨多。
“你们别这样说，我相信文四郎，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是卿娘的婢女，这个时候应该劝着她别钻牛角尖，怎么能自己比卿娘还激动。
文四郎知道她爱看书，又怕她看的太久累着，借故陪她一起看，看一会儿就带她到外面转转歇眼睛。
见她太瘦，吃饭总是三两口胡乱对付，总是借故在她那里吃饭，为此还遭了你多少的白眼，就是为了让她多吃点，吃饱点。
早上射箭打拳见卿娘连起来不管不顾太伤身，专门挑了时间跟她一起练，差不多了，总能找到让她结束的理由。
听卿娘说有很多想做想玩的事，二话不说就答应带她去玩个遍。
“能做到这些的，怎么可能是骗子？他肯定有原因，他有不得已的原因。”
稽康言又红了眼眶。
他拉着卫长卿“卿娘，你要相信他，你要相信我。”
卫长卿抬眼看着稽康言，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摇了摇头。
信他？
你信，我不信。
你信他是因为你没有接触过大巫，不知道他们对甄怡书库的执着。
我不信他，是因为我知道甄怡书库的影响力。
甄怡书库，又是甄怡书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得到的它，多少人为了它不择手段。
就像外祖母所说，它留存于世也是害人。
等我找到它，毁了它，也算慰藉外祖母在天之灵。
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这些日子，玉江城不少人来祭拜狄甄。
他们很多只是听说狄甄是开国大巫甄怡的独生女，就来祭拜。
前朝乱世，从上到下官僚昏庸，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甄怡跟随开国皇帝打江山，皇帝征战杀戮在前，往往是甄怡带人安抚百姓、恢复耕种、维持生计，把他们从苦难的边缘拯救回来。
虽说并没有多少人见过甄怡，可这份恩情始终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