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件事你们忘了。”卫长卿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结束。
忙活这么久,为的就是雨多,可不能让人又搅和了。
“这是卫家家事,今日晚了,明日再说。”卫老夫人头也不回。
害我淇娘,毁我沫娘,我让你没有明日!
“卫老夫人此话差矣,既然是彩头,又有证人,这就不是卫家的家事。而且这么多人,大家有目共睹,还是清楚明白做个了断的好。”
江老太爷笑呵呵的站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而且你似乎忘了,老夫身上还有这个东西。”
“咱们不能因为卿娘的爹外地任职,就欺负人家是无依无靠的小娘子。”
卫老夫人眼里能喷火。
她还无依无靠,她能靠的人,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多。
这个是卫老夫人故意忘记的,本想用这个再留卫长卿一晚,晚上就做掉她。
江老太爷现在拿出来,卫长卿肯跟她回去才怪!
“回去只怕我和雨多都没有明日可说了。”卫长卿打定主意不回卫家,卫家杀心毕现,回去必死无疑。
“既然大巫学识测试已毕,卫长卿也赢了,按照先前所说,雨多的放身契理应给她。玉江城的老少爷们儿,都做个见证。”江老太爷说着,把雨多的放身契放在卫长卿手里“你收好。”
卫长卿拿着放身契看了又看,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她把放身契交到雨多手里“雨多,你自由了!”
雨多捧着放身契,双手抖的不像样,都是为了它,这几日险象环生,都是为了得到它!
她看看手里的契约,又看看卫长卿。
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卿娘,回家!”卫老夫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卫长卿。
卫长卿摇摇头“不!趁着今日大家都在,有件事想请大家替我做主。我虽说我姓卫,是卫家人。可这里的卫家,既不是我父亲的家,也不是我祖父祖母的卫家,而是姑祖母的家。我想请大家帮我评判评判,姑祖母比不比的过外祖母?”
众人犹豫,这还真不好比。
论情,自然外祖母亲。
可伦理,你母亲嫁到卫家,就是卫家人了。
你来投亲,这自然就是你家,怎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此次我来卫家,并不是心甘情愿来投亲,而是拐来的。”
卫长卿把卫家如何哄骗自己的细细说了,众人哗然。
“我自己傻,被拐来卫家,外祖母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我要回去找她!”眼看着就能见到外祖母了,近乡情怯,卫长卿眼里忍不住蓄满泪水。
“若不是来投亲的,自然要回去找外祖母。卫家如果想要人,得让她父亲或者祖父母出面才行,不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萧文歌揉了揉卫长卿的头,想哭就哭,跟阿鸣还真像。
“此话有理,姑祖母确实比不得外祖母。”稽亚天看了看黑着脸的卫老夫人,邀请卫长卿“如不嫌弃,不防去寒舍小住?”
“不胜荣幸!”卫长卿吸了吸鼻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
夜色正浓,稽家却无一人有睡意。
卫长卿和萧文歌等外人被请回小院,今天出了这么个岔子,稽家也要处理家事。
稽康恒跪在正中,旁边陪他跪着的是他的生母稽林氏。
没了外人,稽康恒把如何在卫家遇见卫长沫,卫家小厮是如何告诉他,他为什么认错人,以及丁香都来说了些什么,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稽家对我寄予的厚望。可我是庶出,自小觉得低人一等,故而事事加倍努力。听说沫娘也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却因为旁支的身份受到责难,就乱了方寸。”
稽夫人许诗天拿帕子抹着泪,她觉得自己难过极了,稽家孩子不多,向来不在意嫡庶之分。
这一辈也只有稽康恒、稽康恒和稽康琴三个,为了让稽康恒能享受到嫡子待遇,她打小把他带在身边,跟亲生的没什么分别。今天听见这话,倍觉心酸,忍不住泪如雨下。
稽良夏拍拍许诗天,让她平缓些情绪,转头失望的看着稽康恒“恒郎,你这样说、这样想,可想过你母亲的感受?”
“老太爷、郎君、夫人,你们原谅恒郎,这孩子有口无心的。夫人,恒郎打小在你身边长大,他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稽林氏连忙叩头请罪,夫人待恒郎如何,她最清楚不过,恒郎这次真是让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等糊涂事。
稽夫人伤心极了,她摆了摆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稽林氏看的心酸,跟着抹泪。
平日里自己时常告诫恒郎,他已经得到了太多,不要做出格的事,主意自己的身份,可他还是把自己的话当了耳旁风。
看来平日里说的太温和,他就不当一回事。
得好好斥责一番,让他重视才行“恒郎,你总在意自己的身份,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得到的太多了。老太爷、郎君、夫人都对你太好,把你的心惯大了、惯野了!你分不清自己的本分了!”
“阿娘,我没有,你说的我都听了。”稽康恒小声辩驳,他真的没忘记阿娘说的话,也时时警醒自己。
稽林氏不打算放过他“你听听你叫我什么?你喊我阿娘,你见过那个庶子能不是称生母为娘子,而是喊阿娘的?旁人家不说,你外祖家可是见过了?他家的两个庶子,可曾和生母说过话?还有隔壁齐家,他家庶子不少,有本事的也多,可你见过哪个在正式场合露过面,哪个能替家里办事待客的?”
稽康恒已经知道错了。
他知道自己身为庶出,却比一般人家庶出的孩子好太多,他也很感恩,很知足。
只是今日不知道怎的,丁香跟自己说着沫娘如何辛苦,怎么努力,自己一下子就昏了头。
此时幡然醒悟,看见稽夫人难过的样子,内疚不已,跪行几步,抱着许诗天的腿哭求原谅。
稽林氏见他认错,又语重心长的再三叮嘱“你要记好早就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娘子说的不对!”稽康言一开口,嘴角青紫的的地方扯到,痛的他倒吸气“大哥跟我们一样,没什么不同,没什么该做不该做的。”
稽康恒回头看了眼稽康言,拉了拉他的衣衫,让他别再说话了。
母亲被自己气着了,当心抽他撒气。
稽家大人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恒郎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开导开导他想通就好,以后不要再被人利用。
见到稽康恒还能替稽康言着想,心里也颇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