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事你父王搞不定。”如玉公子一本正经道。
“师傅,”和乐郡主有些生气:“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父王呢?”
如玉公子看了她一眼,伸手要摸她的头,她躲了过去。他只好收回手,解释道:“这件事牵扯了军中、官吏、商贾,他们三方哪一个是好惹的,你父王要是真和他们对上,对方为了活命可是什么招都会使出来的,得不偿失!可献给陛下就不一样了,陛下肯定不会亲自来看,必定会派人来,我们派人送威爷和老二进京献矿,往大了说是为国库挣银子,表忠心;往小了说,是给这事有关的人提个醒,赶紧想办法善后啊。”
“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和乐郡主不乐意了。
“怎么会呢?那么大一座金矿,朝中哪个不眼馋,到时候往有心人耳中吹个风,不愁他们斗不起来,参与此事的几个小虾米一个都跑不了。”如玉公子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
“师傅,你真厉害。”
“傻徒儿,你要好好学,学会了以后能保命。”
收到信鸽传信的慎王爷立即写了一封奏折,吩咐卫兵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皇帝收到慎王爷的奏书喜笑颜开,随即召大臣进宫议事。多位重臣听闻此事,都在心中暗叹慎王爷的好运气,面上积极举荐自己党羽为圣上分忧,意欲分一杯羹。就连后宫中的皇后与贵妃听闻此事,忙召来各自的儿子,吩咐一定要揽下这件差事。
京中因慎王爷的一封奏书掀起波澜。各方寻思而动,承王与乾王各不相让,为了给对方扯后腿,他们都派各自心腹查探内情,每日朝会愈发争锋相对、剑拔弩张。
远在边陲的奉天督军收到了舅舅平昌伯寄来的家书。平昌伯在信中提及安乐公主即将和亲羌族以及朝中最近热门的慎王献矿一事。平昌伯隐晦暗示皇后有意把他们舅甥拉入乾王门下,他想问问外甥是怎么想的。
奉天督军对于皇后的招揽不以为意,她真以为舅舅是贪慕荣华之人,当年若不是逼不得已,表妹怎么会进那座牢笼,现在连安乐都要送去和亲了,贵妃所出的长乐可是比安乐大多了,倒安稳地待在宫里。他怎么还会甘心做皇后手中的刀,让砍谁就砍谁。现在还不够,他的权势还不够大,离开边军回京,他就如没有水的鱼,束手束脚。他是不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的。
“来人,传野狼将军过来。”帐外的亲卫领命而去。
不过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军汉进了营帐。
“督军,你找我?”
“嗷意,蜀中那边近来可有信传来?”
“嗯,五日前收到信说再过两日就可以收货了。”
奉天督军郑重道:“这次,我们不能派人去收货了。”
“为什么?”嗷意急眼了:“我们很需要这批金矿,有了它们,我们就可以去交换铁器了。”
“他们被发现了。”
“不可能吧。”嗷意一脸惊色。
“刚接到的消息,慎王爷上表献了矿,朝中各派都在争抢这块肥肉呢!”奉天督军捶了一下桌子,桌角不住颤动。
“慎王爷,他没事献什么矿,是不是傻?”
“他才不傻呢,”奉天督军讥嘲一声:“大家都以为他缩在蜀地无所事事,现在朝中谁不知晓他?”
嗷意有些不明白,揪了揪头发,问道:“就为了搏名声?”
“对他来说,那不是金矿,那是个惊雷。”
“啥惊雷啊,那是金矿。我就不明白了,他发现我们的人了,完全可以私吞这个矿,反正是他封地的东西,干嘛闹大?”
“你知道朝中那些大人们最近都在揪什么吗?户部有位大人被参了,因为他没有在户册中发现商户大量蓄奴,被革职查办了。吏部也有人因收受贿赂被参了,最后查出款项出自绵阳。”
“督军,”嗷意好半晌才明白督军为何不回答他的问题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您是说,朝中的热闹后面有慎王爷的手笔,那他干嘛不自己出手呢?”
“他出手,朝中就会降他个监管不力之罪,他不仅丢了脸面,与我们结仇,那些商户背后的大树也得罪了,罢免个知县容易,后面的烂摊子谁来收拾。他把金矿这个大锅往外一甩,有人乐意帮他顶着呢,现在朝中那些乌眼鸡不是等着锅砸到自己呢嘛!”
“那我们怎么办,老武他们要不要解决掉?”
“罢了,他们好歹是你的亲卫,做的太狠容易让将士们寒心,再说一下子杀太多人也会引人注目,让他们隐姓埋名吧!”
“火不会烧到我们身上吧?”嗷意有些忧心。
“放心,只要我们扫好尾,没人愿意为难我们。我甚至猜测慎王爷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出气。”
“啊,不是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吗?”嗷意有些傻愣。
“嗯,”奉天督军感觉有些跑题,立马拉了回来:“那只是一个原因,他不稀罕那个矿,也不想招惹是非。但他可能也是想借此告诉我们,不要打蜀地的主意,要是打了,就得付出点代价。有趣,我真想去见一见慎王爷。”他嘴角含笑道。
“您是准备上门单挑?”
“想什么呢,要是蜀中有其他矿产,我就上门求合作。”
“督军,那朝中我们就干看着了?”
“想的美,”他哼了一声:“笔墨伺候,我们和朝廷讨一讨拖欠的军饷。”
“好嘞。”
慎王府中,王爷最近被刺史等人吹捧的有些心虚,听了一堆“为国为民、深明大义”类的四字赞言后,他都不愿召见他们商量州务了。那日如玉公子带着佳儿回府后就与他说明了情况,慎王爷本准备为如玉公子请功,不料被他一番利弊剖析后,慎王爷果断戴上了这顶名不副实的高帽。
这日,朝中有文书下达:责令绵阳知县免职,林蔡两家没收家产、充军西南,各官府缉拿逃蹿山匪十余人。
慎王爷见文书上全是惩处措施,心中明了那座金矿的归属权还在争夺中,不过这与他无关。他拿着文书去了如玉公子处,见两个孩子在院中听如玉公子讲何为“君子立身”。正欲停下听一会儿,不料自己的儿子眼尖,一句“父王”打断了他们的讲述。
如玉公子看到慎王爷手中的公文,心中了然,问道:“朝廷商议处结果了?”
“嗯,如公子所料,该抓的都抓了,除了那几个山匪。”
“来日方长,王爷何必急于一时呢?”
“那本王先回去了。”面对如玉公子那张脸,慎王爷还是有些羞愧。
“王爷,您名册县志看的怎么样了?”
慎王爷装死中:“头突然有点疼,我先回去了,平安哪,来扶我一把。”平安立马上前配合慎王爷的表演。
嘉禾世子和他妹妹在一旁窃窃私语,默默点评父王的演技。
“不如把绵阳县的书吏调来吧,那样王爷的头疼可能会好的快一点。”说完,如玉公子进屋去了。
如玉郡主补充道:“那个书吏记事条理分明,平和也夸好呢!”
站在平安身后的平和只得出列,附和道:“郡主说的是,那人做的挺好的。”
眼见梯子搭到了,慎王爷见好就收道:“那就派人去刺史府说一声,让宋刺史把人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