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光之前的确没有意料到,自己的酒量居然还挺大。
她一边在楼道里脚步平稳的爬着楼梯,一边回忆刚才在秀吧跟尤悠一起开的那瓶43度的威士忌,没想到我们两个人居然快把一整瓶喝完了!而且喝得比较多的我居然连点头晕都没有,阮光拍拍墙点亮了三楼的声控灯,难不成我真的已经化身为一个汉子了?
她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掏出钥匙打开了301的大门。
门推开,一道明亮的光线让阮光吃了一惊,准备打开廊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平时很少开的客厅的大吊灯此时大开着,把整个空间充斥得异常明亮,客厅里传来了不大不小的电视声音。
阮光轻轻转身关好门,往屋里迈了一步,难道幽魂男有客人在?
然而当她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时,眼前的景象却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
偌大的客厅里并没有客人,空旷的茶几上当然也并没有摆放供客人食用的小茶点;客厅的窗帘开着,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对面那户人家阳台上挂着的红裤头。
把目光拉回到客厅里,阮光眨眨眼睛,望一眼电视屏幕里中央一台载歌载舞的人民群众,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面前这排沙发上。
沙发上,严凡歪着身子靠在咖啡色的抱枕边,垂在沙发边的手里轻轻的握着一本书,薄薄的深色针织衫下是他起伏和缓而均匀的胸膛。严凡就这样表情平和的睡着了,嘴角若有似无的微微上翘。
阮光在“直接进房间”和“走上前拍醒幽魂男免得他感冒然后将感冒病毒传染给自己”之间犹豫十秒钟,决定还是把严凡叫醒比较好,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反常的在客厅睡觉。
这么想着,阮光走到沙发的正面,直直站在酣睡的严凡面前,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两秒左右,便弯下腰,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他。
很意外,严凡只是微微动了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酣睡着。
阮光挑了挑眉,还以为他这种人的睡眠都很轻很容易被吵醒呢,没想到睡得这么沉睡眠质量这么好啊。
“严助教,严助教?别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阮光这次用力戳了戳他的手臂。
严凡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能是灯光太亮,他又马上眯起了眼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慢慢适应了灯光,瞟一眼阮光,又瞟一眼钟,从睡裤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阮光站在一边,看着他按亮屏幕,轻轻“啧”了一声,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走到电视机跟前关掉电视,头也不回的朝套间走去。
刚刚走到房间门口,严凡终于回过头,再次望向阮光。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把吊灯关掉。”
语气十分生硬。
阮光一愣,下意识的出了点冷汗。虽然平时严凡就是一副要死不活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现在,他表情稀少的脸上明显的带着各种不爽的情绪,看来是心情相当不好了。
难道是起床气?
“那个……”阮光干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因为毕竟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得还是很融洽的。
但是她却被严凡无情的打断了。
“请不要跟我说话。”
严凡最后瞪她一眼,转过身走进房间,“咣——”的关上了房门。
阮光十分尴尬的站在原地,吊灯的光洒在她身上,就像一个站在聚光灯下不受观众喜欢的过期明星一样。
搞什么啊这个人!
她气呼呼的关掉吊灯,拉上窗帘,路过套间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真是太气人了,明明是好心好意的叫醒他免得他感冒了,要不是我的话他这样在沙发上坐着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落枕或者腰酸背痛什么的才怪呢!
阮光走到厕所开始刷牙,望着镜子里面颊绯红的自己,心底暗骂道:气得我的酒劲都上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酒劲已经完全退下的阮光发现自己脸上蒙着面膜睡了一晚上。
“卧槽,怎么回事!”
阮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艰难的从脸上撕下一层像木乃伊干尸身上裹着的白布一般的东西,抖着手摸了摸脸,黏黏的而且还刺刺痒痒的很不舒服。
完了完了,她一下子跳到地上捅上拖鞋,一手举着面膜,一手捂着脸,冲进了厕所。
隔了数小时再次站在镜子前,她看到了一张比宿醉还要恐怖百倍的脸,两侧的脸颊上已经起了成片的疹子,像一个一个的小红包,看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不是要这么严重吧!
阮光打开水龙头猛烈地洗起脸来,一番折腾后,脸上的红疹子依旧傲然挺立着。
我的皮肤什么时候这么娇嫩了!只是一不小心把面膜贴了一个晚上嘛,用得着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嘛?明明是汉子的心汉子的皮肤才对啊!
这么想着,阮光一眼扫到了洗手台上摊着的那片都硬了的面膜,重重的叹了口气。
既然是汉子就不应该做面膜了,好了,我知道教训了。
“咚咚——”
厕所的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阮光,你完事了出来一下。”
是毫无语气的严凡。
阮光愣了愣,再次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尴尬的笑了两下。
“请问你有什么事啊?就这样说吧。”
磨砂的玻璃门外,严凡模糊的身影动了动,却没有走开。
“你出来再说吧。”
“我、我现在不是很方便出来。”
“我等你。”
看来严凡十分坚持。
模糊的身影说完这句话就走开了,阮光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打开了厕所的门。
“动作很快嘛,”刚刚在沙发上坐下的严凡闻声抬头,看清阮光的脸以后,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站起身,把手上的什么东西塞进阮光手里,脚步急促的走回到了套间。
阮光还没来得及反应,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是京极夏彦的京极堂系列的台湾繁体版本的新刊,大陆的简体版本还没有出版。
阮光的手难以抑制的抖了起来,什么脸上的疹子、心间的汉子、昨天晚上发神经的幽魂男,所有一切都抛到了脑后,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手上这本很有京极风格厚得不像话的书。
“严助教!这本书、这本书是!”
正在阮光激动的同时,严凡一脸淡定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盒小小的什么东西。
“嗯,我从熟人那里拿到的,你应该还没看吧,借给你。”
阮光的脸都要笑开花了,喜滋滋的不停点头。
“顺便当作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歉。”严凡说着,抓了抓头发。
阮光歪了歪脑袋,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在说昨晚态度超级差的事情,连忙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你昨天应该是心情不好吧,情有可原啦。”
严凡像是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差不多吧。本来骆明哥要来,结果好像是有事来不了又没有跟我说。”
阮光应和着点点头。
“对了,这个。”严凡抬起手,将手上的小盒子递给了阮光。
阮光低头一看,发现是过敏药。
“早就听过蕾丝圈很乱,没想到……你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小心染上什么奇怪的病,”严凡抱着手臂看着阮光,一本正经的说道:“要是那样,我就不得不请你搬出去了。”
说完,严凡自顾自的走回套间,穿上外套拿好电脑包,准备出门。
“什、什么,你在乱说什么啊!我是因为……”阮光终于反应了过来,差点气结,又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原因:“我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些恶心的原因所以过敏的啦!”
严凡一脸风轻云淡的穿好鞋,回过头指了指阮光手上的药。
“一天两次,一次一粒,明天就能好了。”
他推开大门,走了出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喂!你等一下!”阮光大声嚷了一句。
严凡扭过头来,脸上意外的带着淡淡的笑意。
阮光一愣,气莫名的消了大半,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那个,严助教,日系推理还是挺好看的吧?”
严凡眨了一下眼睛。
“嗯,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