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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姬无影睡到自然醒,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宁静又祥和。八仙桌上放着早饭,还冒着缕缕热气,想是刚送来不久。
姬无影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毕后,坐下开始用饭。好久没过这么平静的日子了,药粥喝在嘴里都变得香甜可口。姬无影感觉追影这人挺不错,再怎么生气对自己的照料都不会落下,当挚友是再好不过了,以后他若有需要,就算倾其所有,姬无影也不会有怨言。
姬无影安静地吃着饭,就在这时,门口有了异响。姬无影怔了一下,轻轻发下竹筷,看着房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还来不及细想,木门已裂开一道细缝。
“何人在门外?”姬无影大喝一声,快速移到门口,忽然敞开房门。猫腰站在门口的小二,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我、我来看看客官起床没有,并无恶意,客官必须惊慌。”
又是他。这人殷勤过头了,姬无影皱眉看他:“你似乎对我格外关照,无事献殷勤,你是奸是盗?”
小二嘴角抽了抽,直起身子,与姬无影差不多高,不卑不亢道:“在下按例巡房,没别的意思。”
在下,一个小二会自称在下?这人好不会掩饰,姬无影一把揪住他,直视他的眼:“当我没住过客栈是不?快说谁派你来的,不然我不客气了。”
小二想掰开姬无影的手,不知为何又放弃了,任他抓着:“实不相瞒,我是受朋友所托寻你,他很担心你的安危,请我务必找到你。”
“朋友?哪个朋友?”
“这……我答应过他保密,不过,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若想知道,静待便可。”
姬无影看他没有恶意,松开手,问:“你没有认错人?”
小二揉了揉脖子:“公子容貌当世少有,断不会认错。”
姬无影真后悔没有易容,不管是谁想找他,他都不想见,这段时间惹事太多,姬无影只想早点回七煞宫,没有孩子还好,现在有了牵挂,若是遇到敌对势力,便不好应付。
“告诉你朋友,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他是我的友人,你帮我告声安好,让他有事来落英谷找我。”
“你要走?可是你的同伴让你留在这里等他。”
“……我兄弟走了?”这句话令姬无影很意外,追影不在房里?他去哪了?
小二点头:“早晨天不亮就离开了,跟掌柜交代要你留下等他,最多三日便回,还吩咐吃食上要清淡丰富。”
“那药粥是你们做的?”姬无影有些紧张。
幸好小二摇头说不是:“粥是我们做的,药是他亲自添加的,他说你身体不好。”小二看了看姬无影,觉得他气色不错,为何他们都说他身体不好?
姬无影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好吧,我知道了。”
小二临走前又说了一句:“我朋友也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吃硬冷食物,所以你睡着的时候,我来看饭菜冷了没有。”
小二走了,姬无影却陷入了更大的迷雾中。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重生这一遭,完全不像以前的生活,错就错在不该去无量宫寻宝。在这短暂平静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风浪等着自己?
姬无影不想等追影,但不等他的话,肚里的孩子又没人打掩护。等他的话,说不定那个小二的朋友就会找上门来。烦!烦死了!姬无影万般纠结,结果一天那也没去,像头困兽在房间里打转。
小二还是照常送吃送水的,还时不时在门口逛荡,似乎怕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跑掉。
天色很快暗下来,姬无影耐心用尽,朝门口大吼:“你别来烦我了,让我静一静!”
映在门上的人影终于离开了。
没过多久,门外又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没人!”姬无影没好气地说。
敲门声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来人直接推门而入。
姬无影暴怒,一拍桌子,刚想动武,挥出的手却生生停住了。
“天南?你怎么会来?”
向天南听到他亲昵的称呼,身体僵了一下,但随即恢复,目光停留在姬无影脸上,久久不愿离开。
姬无影拉着他坐下,久别重逢,神色颇为激动,双目闪动着明亮的光辉:“我以为你还生我气呢,这么久也不来封书信。”
相比姬无影,向天南依旧很沉稳,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完后才缓缓道:“你去的地方气候恶劣,地形复杂,我的人进去都迷路,书信如何传送?”
姬无影点头称是,挨着向天南坐下,歪头瞅着他问:“谷里没出什么事吧?无量宫、华山有没有找我们麻烦?”
向天南摇头。
姬无影松了一口气,又弯起眼睛调侃道:“没出事就好,你不远千里来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向天南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声音透着疲惫:“是啊,做梦都想。”
“那小二是你认识的吧?你交际挺广啊,你说你找我何必这么神秘,害我乱想半天。”
向天南没有回答姬无影的话,双目紧紧盯着他看,片刻后将手探向姬无影的手腕。
姬无影像被烫着般倏地将手藏进袖中,嬉笑道:“你还没放弃医术啊?要不改天我给你开间医馆?”
姬无影说这句话是想转移向天南的注意力,却令向天南更加生疑。
“你的伤并未得到医治,是不是?”
姬无影假装活动筋骨,闪到窗边,向天南那种管家婆性格,自己有孕的事迟早被他发现。
“治好了,我的内力比以前更深厚。”姬无影怕向天南不相信,又拍了拍胸脯道:“随便来多少无量宫人、华山弟子都能对付。”
向天南的脸色变了变,甚至换了个坐姿。
“既然你的伤好了,为何还要喝药?你对我说实话。”
“呃……”姬无影若早知来的是向天南,必会想好对策,他突然而至,这一时半会儿,姬无影实在想不到说辞,胡诌道:“那些是稳固内力的药,毕竟我元气大伤嘛。”
向天南不是蠢人,他拙劣的解释根本瞒不过去。
“我从未听说当归身、荆芥、甘草、菟丝子这类草药能稳固内力,特别是当归身,那是女子调气血所用,你用来稳固内力?”
糟!他连汤药里有什么药材都知道了,难道是追影煎完药后没妥善处理药渣?那个小二也忒实诚了,竟然帮他翻弃物,姬无影一下没了语言。
向天南没放过他丝毫表情,见他目光闪烁不定,知道他在撒谎,心里更加不踏实:“无影,你实话对我说,是不是你……那女子现在何处?”末了,向天南还追加一句:“我能承受得住。”
最后的话,姬无影听着不对,就算自己跟女子有染,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吧,什么叫他能承受得住?
“此话何意?”姬无影被他问懵了。
“你这么快就与女子交好了,是真的喜欢她吗?如果只是寻欢作乐,你不该……不该让她有孩子啊!”向天南越说越激动,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奔到窗前,将姬无影双臂抓住,神情悲痛。
姬无影被他这架势震住了,他在说什么?在激动什么?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才月余没见,向天南怎么变得比自己还快。
姬无影推开他,甩了甩被他捏地发痛的手臂,蹙眉道:“没有你说的那些事,什么女子,我又不喜欢女人。”
向天南似乎感觉到自己行为过激了,垂下头,再抬起时,脸色平静不少:“你喜欢男人?”
“……”向天南啊向天南,你果然管得宽,以你的能耐应该去朝廷弄个户部侍郎当啊,在七煞宫当护法真是大大屈才了。
“回答我。”向天南表情十分严肃,有种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姬无影已经烦了一天,此时再被逼问,干脆坦白:“是啊是啊,我喜欢男人。”
向天南忽然一把将姬无影紧紧搂在怀里,几不可闻道:“我大概……也是。”
很久没被向天南抱过了,姬无影感觉他的怀抱既熟悉又陌生,他似乎长高了,以前靠在他身上,几乎与他平行,现在头只能够上他的肩膀,这个变化太大了,姬无影无法忽略,而且向天南一向内敛,心事从不会轻易向人吐露,更不会像现在这般急躁,此人并非向天南。
姬无影下判断的同时,立即从向天南怀中挣脱,退后几步,冷冷问道:“你是谁?竟敢冒充向护法。”
向天南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被他问得一愣。
“看你对我没有恶意,我现在不想动武,但你必须老实交代。”
“无影……”向天南朝姬无影伸出一只手,眼中带着恳求:“让我抱抱你。”
此人……绝对不是向天南。姬无影生气了,这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易容成向天南来糊弄自己,是活得不耐烦了。
姬无影瞅准时机,快速出手,去揭他的人皮假面。
假向天南易容而来,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看到真面目,两人在房间里你追我避,过了数招,姬无影忽然收手,指着他的鼻子道:“李天胤,你这混蛋又来找死!”
假向天南身份暴露,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自己动手剥下面具。
“无影,我真的很担心你,冒犯之处,还望见谅。”